万福来。

    白羽澜抬眸直视北冥幽，面无表情道：“住店的话，还有一间空房，若不嫌弃，请随我来。”

    花倾觞看着白羽澜的，问道：“店里，虫灾如何了？”

    白羽澜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姑娘多心。”

    花倾觞捏了捏手掌，刚要暴起，衣袖被人拽了拽。她侧眸，见霄珏一脸复杂，花倾觞蹙眉不解，霄珏半天蹦不出一句话。花倾觞一把甩开他，长剑在手，直取白羽澜咽喉。

    莹月月想要上前，却被北冥幽拦住。北冥幽摇摇头，眯着眸子看着花倾觞和白羽澜交手。白羽澜以防守为主，却游刃有余，无坚不摧，花倾觞剑法不算精炼，却胜在能惑乱人心，毕竟她擅造梦之术。

    白羽澜手一晃，面前浮现出一面白光屏障，他一手背后，很轻松的样子，团了一个法术球——嘭！将花倾觞击退，花倾觞迅速闪避法术余势，逆了剑气，朝白羽澜突刺过去。

    白羽澜瞬闪后退，现身时手中握着一把通体纯白的影剑，他仍是单手背后，挥剑挡了几下花倾觞的粹意剑锋，花倾觞逐渐落了下风，他似是烦了一般，打出一剑，径直将花倾觞击退数米，花倾觞连连后退，怎料白羽澜的剑气愈往后推威势愈猛烈，她逐渐不能招架，飞了出去。

    一道青影极速闪过，拦腰扶了下花倾觞，花倾觞稳住，仅仅见了北冥幽的一个侧脸，刹那间，劲风极速向前——北冥幽收手瞬息，扶她的左手背后，右手执刀，长刀刀身笔直，刀尖带弧，凛冽肃杀，一刀砸向白羽澜——白羽澜反应也是极快，瞬间抬臂执剑抵挡。

    两人交手几招，北冥幽似是觉察出什么，招式愈加劲猛。花倾觞看着那墨发飞扬的背影，只觉这刀剑相撞撕扯出的劲风令她心神恍惚。刀剑碰撞发出哐当震响，北冥幽收刀，白羽澜的剑势遽然一散，落了空，反应过来，北冥幽已然手执生灭出现在他身后，白羽澜微微侧眸，那道笔直劲瘦的身影如一把锐利倨傲的绝世名刀，单薄却锋利，威压霸猛。

    白羽澜眉心一点清光，一些零散的回忆瞬间凝聚成型——好熟悉。

    然而来不及他多猜，生灭开扇，墨写大字“生灭”缓缓浮现，见字的刹那，白羽澜只见眼前景象如水墨一般变为黑白，遽然一股猛烈冲击朝他砸来。

    白羽澜呕出一口鲜血，只觉周遭视线昏暗，头脑轰鸣，一时间只觉魂魄漂浮在体外。

    花倾觞惊诧须臾，却忽地愣住——霄珏竟然跪下了？

    他在搞什么？

    花倾觞抬脚踹了霄珏几脚，问道：“你做什么？”

    霄珏有苦不能言，眼看着白羽澜撑剑半跪在地，心如刀割。

    “他——”

    还未待霄珏答上，一道幽寒的女声便替他说了出来，“他是白羽澜——白霄派掌门。”

    “什么？”这话花倾觞几乎是脱口而出。要知道，白霄派可是仙界第一大门派，就说呢，为何近来听不到白霄派掌门的消息，原来在这儿。

    “你怎么刚才不说！”花倾觞问道。霄珏不敢起身，因为他们那一只仙兵队，就隶属于白霄派。方才这几位的威压太重，霄珏根本无从开口，况且掌门的名讳他哪敢直言？花倾觞眼睛一瞪又那般唬人，那短短的一瞬他根本说不出话。

    “起来。”霄珏勉强起了身，周身气度冷淡如许，他道，“你为何在这儿？”

    花倾觞是水音派掌门，虽说她门派在仙界关系比较复杂，地位也比较特殊，但她还是不敢太冒犯白霄派的掌门，即便是仙帝，都得给他几分薄面，不过……他怎的如此虚弱了？

    霄珏明明白白地知道花倾觞站在他身后，不敢说话。

    “我将他留下的。”花倾觞惺惺道，“当初开战时他带兵召我，我有事，所以就将他留下代我做事，我随其余仙兵回去了。”

    白羽澜掐了个诀，暂时定了定神，道：“你先回去。”

    这话是说给霄珏的。

    霄珏作揖领命，又犹豫些许。毕竟他此番留在凡界难免有故意逃战之嫌，即便是被胁迫，掌门又知道，到上面也不好交差。

    花倾觞还记得她下凡再遇霄珏时见他被两个妖物捆绑着的样子，心中也多有惭愧，便要出示铃符——这牌符是水音派掌门的亲准表征，也算是她帮他开脱了。

    还未待花倾觞将铃符捏出，白羽澜便伸手将鹤翎谕递给霄珏。霄珏见到白光璨璨的鹤翎谕，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光是霄珏，连花倾觞都是这样的感觉。鹤翎谕与铃符功用相同，都是本门掌门的信物，但出自白霄派掌门白羽澜的鹤翎谕“含金量”可不一般，毕竟是白羽澜，对于众仙而言，真的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换言之，他是众仙眼中的神仙，这鹤翎谕必然是稀罕物。

    “回去后莫说见过我。”白羽澜云淡风轻，霄珏万分敬重地接过鹤翎谕，庄重地颔首作揖行礼，而后施法。只见白光一现，一个环柱涌现后又缓缓散开，霄珏便消失不见，回了仙界。

    这几个人白羽澜都见过，不过都是在他还未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施展的术法比较浅薄，都未认出。此番一想，确实有莹月月找花倾觞这件事。

    霄珏先前未认出他，这次能认出他，大抵是见他受伤时所佩玉牌自行现出了“千鹤腾印”，此印能保他魂魄安然，不过是防范他下界未恢复记忆与仙力时遭遇不测，亦防范他在未恢复记忆时做出什么极端举止因而提醒同门及时制止。

    只是能凭腥红血纹“千鹤腾印”——此印是门内机密，除却仙界个别高层和门内有资历或殊职的弟子外，几乎无人识得——认出他的，还有何人？

    “云服媚？”白羽澜道。

    北冥幽收了生灭，走至他身后，轻轻抚下他肩头那不存在的灰尘。此举不免有几分轻佻，可她做起来，却有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慑，很难说清。

    “几百年前，你我有过几面之缘，虽未交过手，也该记得。”北冥幽淡道。

    白羽澜亦如面瘫，立在那儿，虽丰神俊逸，却冷若冰霜，有股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短短须臾，却如亘古般漫长。白羽澜深呼吸了口气，淡道：“我能说么？”

    他态度依旧很淡，却又有那么点不一样，听不出来，几乎微不可察，却就是存在。

    北冥幽将手不动声色地拿下来，而下一刻，白鹤仙印忽现，缓缓向上攀升，将二人裹住，莹月月和花倾觞看不清其间画面。

    白羽澜忽而转身握住北冥幽的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捏着北冥幽的手指，只有北冥幽知道，一股震人心魄的力量正企图攀上她的魂魄。

    这种古卷里才记载的试魂法原来真的存在。此法有诸多限制与禁忌，其中一点，便是使用者已发觉被试魂之人的身份，所以以试魂法试之，以断正误，而倘若失败，代价也着实不小。

    北冥幽双眸闪现冰蓝光泽，在凛心蛊将要释放出的一刹那，术法撤去，白羽澜松手，二人已隔有一段距离。

    莹月月和花倾觞生疑，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不知该问什么。

    “好久不见了。”白羽澜淡道，“合欢殿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