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拾柒设想过很多种见面的方式,唯独没想过两人已经提前见过。
这一刻,所有的过往在储拾柒脑中一一呈现。
拜堂时,他赶走公鸡,跟自己拜堂。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心悦舟王,非舟王不嫁时,他一个不注意,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她要送走南黎冰的魂魄,他站出来拦她。
雍子骞送她回府时,他站在王府大门,用看渣女的眼神看她。
她放出狠话,强硬住进清华院时,他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表情十分臭。
她爹过来,问她是不是对文良才还有念想,而她斩钉截铁说嫁给舟王就是嫁入火坑时……
那时南黎舟是怎么做的呢?
哦,他仗着她爹看不见他,凭空摔凳子,吓唬她爹,然后气汹汹出去。
她计划跟雍子骞出去抓鬼,他站出来拦她,并说你一个王妃,怎可跟外男出去?
储拾柒记得很清楚,那时她说了一句“你又不是我夫君,管这么宽?”。
从那以后,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渐渐与她拉开距离。
也是那段时间,她开始了解他,知道他是一名军人,知道他想回到北地。
他说,北地还有十万将士在等着他。
再到后来,谢隐过来寻她,他莫名其妙跟谢隐打架。
再到道观建成,她了解到他和旺仔的过去,决定帮他。
两人慢慢以朋友相处。
清理王府时,他站出来告诉她,说车管事是好人。
之后,侍郎大人送来舟王身死的消息,而他也在同一时间失踪。
她和旺仔决定出发去冥界,寻找两人踪迹。
储拾柒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出发之前,谢隐曾经给她弄过来一份名单,是舟王麾下将士的名单。
那上面根本就没有樊慕这个人。
那时她很生气,觉得樊慕用了假名字骗他。
到了地府之后,即使知道樊慕这个名字可能是假的,也只能用樊慕问秦广王。
那时,秦广王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还特意多问了一句。
这些细节,清晰浮现在储拾柒脑中。
如此多的漏洞,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不对。
储拾柒狠狠敲了自己的脑袋。
要不是外面有人偷听,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南黎舟的身份。
竟然骗了她这么久,这个男人……
对了,昨晚他还问她,要不要见见王爷???
那时的他心里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以为她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就为了见舟王,心里肯定很得意吧。
储拾柒……
储拾柒越想越气!
旺仔感觉到不对,眼神发懵,“娘亲,你怎么了?”
看到旺仔,储拾柒又想起,她昨晚才基本确定,樊慕就是旺仔的亲爹。
今日一早,她又确认了樊慕的另一个身份:她那素未谋面的便宜老公。
纷乱无章的思绪充斥储拾柒整个心。
帐篷外,男人得到想听的话,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
储拾柒听见他的脚步声,告诉自己要冷静。
冷静,这个男人现在要去打仗,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揭穿他。
储拾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旺仔察觉不妙,把头缩回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娘亲生气了!
旺仔虽然没了记忆,但直觉告诉他,娘亲生气了,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皇宫。
皇帝一早起来,额角就突突直跳。
他预感没好事,匆匆洗漱,打算去内殿找国师。
半路上,皇帝被人拦了下来。
“启禀陛下,郭尚书求见!”
等他看到衣着凌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郭培,皇帝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快,快,带朕去找国师!”
郭培看着远远离去的龙辇,暗松一口气。
还好,皇上没怪他就好。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老命,他真是不容易啊。
“大人,咱们还过去吗?”
郭培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又一把抹去脸上的血痕,“回去吧,皇上自有安排。”
他前几日得到消息,国师就在宫中。
国师在,南离在。
这是郭培一直信奉的六字真言。
皇帝下了龙辇,脚步飞快走进内殿。
国师正在里头悠悠哉哉地品茶,见皇帝过来,他慢慢放下茶盏。
“来了。”
皇帝急得嘴里冒泡,“国师,大事不好,郭培败了!”
国师动作轻缓,示意皇帝坐下,“陛下莫急。”
“朕怎能不急!”
皇帝也不顾什么形象,一屁股坐下,端起杯子一口闷。
他来得匆忙,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国师笑了笑,道:“陛下要的结果,今日就会出来。”
“今日?”皇帝眉毛一竖,想到什么,面色渐渐萎下去。
“结果如何?你倒是跟朕说一说。”
国师看向殿外,声音悠远,“天机……不可泄露。”
三万人对战十万人,储拾柒以为,南黎舟要好几日才会回来。
南黎舟给她安排的两个婆子很守规矩,问什么答什么,其他的一概不会多言。
旺仔早上说这里太无聊,想自己出去溜达,储拾柒一个人在帐中打坐修炼。
傍晚,军营渐渐热闹起来。
储拾柒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王爷威武,只身一人闯入敌方阵营,我当时都吓傻了。”
“谁说不是呢!”
“那时,俺连自己死了埋哪里都想好了!”
“害,谁想得到王爷如此勇猛,单枪匹马入敌营,竟抓了北鲁太子出来!”
“哈哈哈!北鲁那帮龟孙子都看傻了!”
“擒贼先擒王,还得王爷出马!”
“晚上要开宴庆祝,俺去厨房看看,嘿嘿嘿!”
“……”
是她小看南黎舟了,这个男人竟然在短短一日打了胜仗回来。
储拾柒慢慢睁开眼,唇角不自觉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