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殿。
林初好坐在姜氏身边。
虽是末席,可也看清了,被朝臣簇拥而来的景帝。
景帝身穿金龙锦袍,气势压人,单是从众人身边走过,就能感受到王者的气魄。可他神色不佳,一双眼更是浑浊若泥沼,可却也无人能参透其中心思。
景帝身后,是二皇子的生母,威仪华服的赵皇后。
再往后是美艳的荣贵妃,和荣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东方礼。
他们往上座走去时,林初好觉出有人在看她,微微抬头,对上了东方礼带笑的眼。
除了生病告假在家的左相,景国数得上阶位的朝臣,和六国使臣,都已经入席等候了。
景帝落座,端起酒杯笑道:“诸位久等了。”
伺候的宫人,随即宣布开宴。
使团们说着客气话,众人也纷纷举杯,笑承着。
宫婢内侍如彩蝶穿梭其中,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了上来。
司乐司的乐声起,众人在这乐声中谈笑。
众使臣纷纷上前敬酒,待到安国使上前时,林初好只听荣贵妃道:“陛下,安国使臣都要走了,怎么也不见太子前来相送啊?”
景帝看她,那双浑浊的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太子身弱,之前和我请过,说今日就不来了。”陈皇后一副从容。
荣贵妃撇过脸去,不就是当了皇后吗?处处显着她了。
见母妃甩脸,三皇子起身,打圆场道:“父皇,母妃是担心太子殿下不来,会给安国使留下遗憾。”
说完,他看向慧嘉公主和她身边的安国使,道:
“太子殿下身子弱,又不喜热闹,安国是太子母族,总是体谅着的,对吧?”
慧嘉嫣然一笑,“那是自然,我和珩哥哥,自是不会见外。”
景帝握酒杯的一紧,又松了下来,“罢了,随他吧。”
随后提杯道:“来,我们敬安国使一杯。”
三皇子躬身举起酒杯。
“谢陛下。”慧嘉仰头,一饮而尽。
身后的高谵也一饮而尽,可落下酒杯,心中却泛了冷意。
景帝这般无情的帝王……
文昌公主走了,太子就成了他眼中的可有可无。
不行,他一定要说服东方珩,回到安国。
“慧嘉这次回去,再回来可就是我大景的皇子妃喽。”陈皇后笑道。
荣贵妃哼了一声,转头似看歌舞。
酒过几巡,荣贵妃突然笑道:“可惜这慧嘉公主,连二皇子的面也没见过。日后若是见到,要是不喜欢可就有趣了。”
荣贵妃声音不大,上位几人却都听的清楚。
陈皇后放下玉箸,“这事就不劳荣贵妃操心了。”
“母妃醉了,”三皇子起身躬身禀景帝,“我送她回去。”
“算了,我也乏了,和她同走吧。”景帝放下玉箸,起身道:“剩下的,就请皇后继续主持吧。”
三皇子搀扶荣贵妃,她没醉,却透着醉意,“陛下,臣妾还没醉嘛。”
陛下起身,示意宫婢把她搀扶出来。
“没醉嘛。”荣贵妃衣袖翩跹,故意萦绕过陈皇后面前,一阵香气,让陈皇后冷了脸。
台下使臣团诸位,将这闹剧看在眼中。
景帝从前也是骁勇善战勇士,如今不仅六国都在发展,而且北方部落也日益强盛。如今景帝这般昏聩,若北方部落真的攻上来……
好在二皇子倒是个骁勇的,可终究不是储君。
宴席才过半,各国来使心中,各自打上了不同的算盘。
***
宫宴男女分席。
姜氏虽坐在末,但周围都是,要仰看永宁侯府一眼的官宦女眷。
这些人处处恭维,露着想要结交之意。
姜氏许久没有受过这般抬举,一时谈得尽兴,也顾不上林初好。
宴席进行到一半,她瞧见林初好坐在角落,并未与人语。
姜氏一看就觉得浑身憋闷,便让她出去透透气。
林初好得了姜氏应允,起身出了门。
坐在首席的三皇子,一眼瞧见,给身边内侍使了眼色。
“贵人是出来透气的吗?”林初好站在回廊,一个宫中内侍迎上来,躬身问道。
“嗯。”林初好点了头。
“陈皇后在侧殿备了水果,给出来透气的贵人。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林初好拒道,“我站一会儿就进去了。”
正说着,听见一声娇嗔,“陛下,我没醉,我没醉,你陪我嘛!”
林初好转身就要往回,却见那声近了。
内侍身子一抖,紧张道:“贵人别往那边走,还是跟我去偏殿歇歇吧,否则,否则是要触了龙怒的。”
早就听闻荣贵妃最受陛下喜爱,可林初好从未想到,喜爱到如此地步。
里面就是各国使臣和满朝文武,他们竟……
顾不上再想,内侍已经拉她避开,往偏殿走。
看着林初好的身影,挂在景帝身上的荣贵妃露了一个笑。
礼儿想要的,她这个母妃怎么能不助呢?
身后娇笑,阵阵传来。
好像跟着他们一路似的。
林初好只觉不妥,可也万不能再往上撞。
内侍七拐八拐,终于听不见身后声音,林初好站住了脚,甩开内侍的手道:
“你把我引到这儿来,欲意何为?”
“竟骗不了你?”内侍也有些意外。
林初好抬手就向他击去,一掌打在脖颈。
内侍后退了半步,褪去了笑,只有狠厉,“反正也不是稚儿了,你装什么呢?”
“一个太监,想要的还挺多。”
林初好随手捡起地上石头,握在手中。
“这是皇宫,你这三脚猫功夫。”内侍一个旋身,飞到林初好面前。林初好在江南学过些防身的功夫,也跟二哥跑过商道,见过不少练家子,可这内侍远远在他们之上。
内侍冷笑。
一个手刀击在林初好颈上,林初好晕了过去。
内侍片刻未停,扛起人,就往一处偏殿走。
林初好睁开眼,仔细记着他走过的路。
会是什么人呢?
林初好心中思量,她初次入宫,并未于人结仇。
永宁侯府的对家吗?
永宁侯全靠父辈荫庇,自己并无才华与人相争,而姜氏在外一向极顾面子,不会与人不快。更不会与人结下深仇大恨。
那他,到底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