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下去砍了！”
    “脑袋插在旗杆上！让彼辈看看！这就是作乱的下场！”
    冷冷的呵斥在营帐中响起。
    帐内卫士听到命令，即刻将跪在中央的几个剥去甲胄的军将拖出帐外。
    做完这些，安然目光才看向一旁的发须皆白的李笃。
    眼中闪过一抹感激。
    “今夜多谢李老将军了。”
    “若非边军帮忙弹压，京营怕是要大乱，说不得还要干扰到京城里。”
    “客气什么？”
    李笃淡淡一笑。
    如今，他听从安然的建议，领兵入京，俨然已经成为了与安然利益紧密相连的同党。
    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自然不会客气什么。
    “不过老夫好一段日子没见到你了，却也有些问题要问你。”
    “李老将军，请问。”
    “我自然知无不言。”
    “我这数万边军，何时才能北上呀？”
    “北境防御空虚，虽然白鞑短时间内不会入寇，但是时间长了，难免会出些乱子。”
    “再者，去年冬，一场仗打起来，宣大周边边军死伤无数，远远不及定例的十五万人，这还需要补充。”
    “我听闻国库亦即将告罄，补充边军以及甲胄兵器等又是一大笔银子，银子何来呀？”
    “是了，此事我正欲与老将军商量。”
    “四月即可拔营北上。”
    “边军自然是需要补充的。”
    “去年山西河北流民无数，李老将军坐镇宣大可就近招募。”
    “银钱问题，您出发之前，我自然会解决。”
    “嗯...既然你这般说了，老夫也就放心了。”
    李笃点点头，他倒是清楚安然的性子，只要说出来，必然没有什么问题的。
    “老将军。”
    “说说我的构想吧。”
    “今年秋，白鞑刚刚丧师千里，无力大规模入寇，等到明年，必然会举大军来攻。”
    “我的想法是，不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待到明年夏秋之际，由李老将军挂帅，主动出关，直捣哈拉和林！”
    安然说到此处，神色颇有些冰冷。
    他时间不多的。
    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目标，自然不能容忍这只北边的草原狼的干扰。
    办法唯有短时间内北伐，一路达到白鞑老家，犁庭扫穴！
    否则？否则将这祸患留给大齐泱泱百姓？
    听到这话，李笃却是脸上未出现半点喜悦之色。
    封狼居胥、直捣黄龙是所有武将的至高追求。
    可是他从军多年，也是知道北伐何其艰难的。
    这可不比在大齐境内，补给相对简单。
    这是要深入草原，动辄绵延千里的补给线。
    以大齐如今的国力来说，根本负担不起哪怕十万大军在外征伐的用度。
    再者，不是妄自菲薄，大齐的将士们在草原上根本打不过白鞑。
    人家可是继承蒙元铁骑的技艺和骁勇的。
    “此处自然无须老将军担心。”
    “老将军无非担心的就是补给和将士战力的问题。”
    “若是我给您一年多时间，不限用度，您是否能训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铁军？”
    “能自然是能，可...”
    李笃神色一震，可转而又有些为难。
    “听你的意思，是有办法弄来大量的银钱充实国库？”
    “自然有办法。”
    “此事届时还需要老将军助威...”
    “哦？”
    安然凑到老人耳边轻声道。
    “京中官吏多巨贪，晚辈如今掌控锦衣卫，已经查了许多人。”
    “只要这些人全部抄家，国库自然充盈！”
    “可是如此以来，必会物议沸腾...”
    “所以届时需要您出面弹压。”
    “...”
    “这...”
    “好！”
    李笃神色为难，可是见着安然坦然的神情，却也不由得点了头。
    “呵呵呵...”
    安然轻笑着。
    “哦对了，去年大同城破那一夜发生的事情查清楚了。”
    “哦？！！”
    “你说什么？查清楚了？究竟是何人作祟？！！”
    听闻此言，李笃身子一震，目光杀意一闪，紧紧看着安然。
    无他，去年白鞑攻大同，一夜即破，最后是他带着本部将士断后，死伤无数。
    此事蹊跷无比，一座坚城，竟然一夜就那么被破开了，甚至城内大军都没来得及抵抗。
    太蹊跷了。若是大同未破就不会有后来的宣府之战，也就不会有山西河北百姓沦落异族铁蹄之下。
    “有人勾结外敌。”
    “这些人年年往草原走私盐铁兵器，一个个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呀！”
    “你是说...”
    “晋商？！！”
    李笃就在边关，自然对边关情形了如指掌。
    “怎么可能？”
    “就是他们在其中作祟？”
    “这对他们有何好处？他们祖籍老宅也都是在山西的！”
    “再者！都是汉人！缘何要投奔草原鞑子？”
    “怎么没可能？”
    “这些人为了钱，能够去走私，还会在乎一个区区汉人的身份？”
    “只怕是谁给的多，就跟谁。”
    “俱已查清楚了，当日正是大同城内晋商与城外白鞑里应外合...”
    “好！好！好！真是好胆！”
    李笃瞬间怒目圆睁。
    “这些人都要抄家灭族！”
    “自然如此。”
    “我已经派人往山西地界去了。”
    “但凡走私违禁的，一律家产充公，行叛国之举的满门抄斩。”
    “...”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是手脚麻利，这么快就派人去了？”
    “国库空虚，有些人正好撞上来，自然要拿这些大肥猪开刀了？”
    李笃面上杀气顿时消解。
    看了看帐外的天色，笑了笑。
    “行了，天色也太晚了...”
    “你也回去早些歇息吧。”
    “此处善后事宜就交给老夫。”
    “这段时间可忙坏了吧？好好一个上元节都被这些乱臣贼子给搅和了...”
    安然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又摇了摇头。
    “何止是天色太晚了，马上要天亮了。”
    “自然是没时间休息了。”
    安然站起身，对着李笃躬身一礼。
    旋即出了营帐。
    往宫城方向而去。
    李笃看着他的背影。
    亦是摇了摇头。
    “唉...年轻人呀...竟然比我这老头子还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