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可蕴的情绪却仿佛一发不可收拾一样，激烈地质问道：“当初，是世子把我从那个鬼地方救了出来，我关心他，有问题吗？”
“颜知栩，你扪心自问，你还有资格生气吗？”
“当初是你毁了我的一切，就连阿婆都是被你害死的！”
“我现在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陶可蕴的话让颜知栩身子一僵，眼眸里好像染上了一层悲痛。
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阿蕴，现在就是这样看待他们二人的吗？
看着陶可蕴那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憎恨的眼睛，颜知栩感觉自己在往深渊坠落，耳边呼啸的风声，似是将他早些年的无情化作凛冽寒风，无情地割在他的身上。
“阿蕴，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颜知栩的嗓音沙哑，试图朝陶可蕴伸出手，可他突然想起来，当初他就是用这只手把落胎药强行灌进她的肚子里。
她哭着求他，他也没有心软。
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蜷缩起肚子，痛苦地哀嚎起来。
血好像流了一地。
可他还对着她说了更无情的话。
他说，她就是一个贱种，他每次碰她都觉得恶心，自然不会要她这个贱种生下的孩子。
他还说，他的血统不容她来玷污。
但明明当初是他强行占有了她，是他逼着她有了他的孩子，却也是他残忍地杀死了他和她的孩子。
“阿蕴，我错了。”
“你能不能原谅我？”
颜知栩近乎跪在地上，卑微地祈求着陶可蕴的原谅。
陶可蕴攥在一起的手指紧绷的发白。
从小她就知道，那个好看的像是仙子一样的人是族里的少主。
或许是人都向往美好，哪怕她是最低等的奴隶也不例外，所以她时常关注他，哪怕只是偷偷一眼，也会让她高兴上好几天。
后来，她有机会成了他的试蛊人，她当时开心极了，连成为试蛊人会有多疼都忘了。
可惜，之后的两年，她都没见过他，她以为他把她忘了，便主动到他面前要求试蛊。
他却淡淡地看她一眼，说她太瘦了。
为了能时常见到他，她大声说自己撑的住。
在那之后，或许是为了看看她能撑到什么地步，颜知栩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她，在她身上试遍了各种蛊虫。
说实话，试蛊很痛，但陶可蕴知道颜知栩每次都会在准备好解救办法的前提下才会让她试蛊，他骨子里其实不是表面那样视人命如草芥。
她还见过他偷偷接济门口那个老乞丐，见过他怎么面无表情实则热心地送一个小女孩回家……
故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他的感情也悄无声息发生了转变，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深爱上。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从向他表明心迹那一刻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时至今日，想起那些痛苦，陶可蕴都会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尤其是阿婆的死，让她就像是被凌迟一样。
“颜知栩，便是你死，也休想让我原谅你！”
光影浮动间，颜知栩那双眸子里满是破碎，心跳仿佛停止一样。
原来，这就是因果循环。
颜知栩苦涩地笑起来，插在腹部的匕首像是长了倒刺，狠狠地搅动着他的血肉，让他痛不欲生。
他想起，孩子被打掉之后，他对阿蕴说过——
“陶可蕴，便是你死，也休想让我爱上你！”
可其实他早就爱上她了。
他只是不想承认。
那时的他太年轻，骨子里又是那么好强，听不得别人说半句他跟一个低等奴隶的故事，所以他执拗地伤害她，以为那样就可以维持他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跟她相比，那些算个屁！
但他明白的太晚了。
“阿蕴，若注定得不到你的原谅，我便是死又如何？”
颜知栩满是痛苦的眼眸扫过陶可蕴的脸，似是要将她的音容相貌牢牢记在脑海里。
随后，他把手放在那把匕首上。
陶可蕴心里一惊，下意识伸出手，却还没碰到他，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是一群黑衣人。
剑尖直指云筱。
陶可蕴面色大变，恨恨地瞪一眼颜知栩，“你还说你跟穆驰没有狼狈为奸？”
她以为这些黑衣人是颜知栩叫来的。
颜知栩慌忙否认，“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话落，颜知栩看到陶可蕴冲过去保护云筱，赶紧也跑去帮她。
黑衣人见状，决定先对付他们。
颜知栩腹部有伤，动作不如之前灵活，不慎挨了一剑，但他却是很开心地对陶可蕴说，“阿蕴，我就说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陶可蕴像看傻子一样瞪了他一眼，旋即将他拉到身后，用他曾教过自己的手段对付着那些黑衣人。
颜知栩在后面看着，眼里闪过一片润泽的光。
这就是他养大的阿蕴。
这就是他亲自带大的阿蕴。
明明这么优秀，为何他当初要在意别人的话，刻意伤害她呢？
低等奴隶又如何！
只要他爱，管她什么身份，他都该把她捧在手掌心上。
浓浓悔意掠过心头，颜知栩恨不得现在能回到过去，却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到一抹寒光。
随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冲过去，替陶可蕴挡下了那致命一剑。
“阿、阿蕴，这次……终于换我……保护你了。”
说完，颜知栩重重地倒在地上。
陶可蕴慌了，不顾一切地跪在他的身边，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
“颜知栩，我还没原谅你，你怎么能死？”
“我说过，你的命要留给我来取，你怎么能死在别人手里？”
“我要你立马站起来！”
黑衣人眼见他们一个倒下一个发疯，正要调转方向去除掉云筱，忽然有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射中为首那人的手腕。
紧随其后，一个眼神清冷满身矜贵的男子走来，令人无端地感觉到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