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云筱从火海里抱出来后，因吸入过多浓烟的穆琛也倒在了地上。
大夫们连忙过来。
一番抢诊后，穆琛总算清醒了过来。
“云筱，云筱怎么样了？”
穆琛连滚带爬地扑向云筱，在看到她已经面目全非，浑身没有一点生机时，脸色骤然苍白。
但他不愿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迅速站起身后，他完全没有平日的稳重内敛，几乎是咆哮着对那些大夫们喊。
“你们为何不过来？快来救她！若救不了她，你们谁也别想走！”
看着宛若疯魔的穆琛，大夫们害怕的瑟瑟发抖。
可地上躺着的是一具死尸，他们能怎么救？
“还愣着做什么？本世子命令你们现在过去！”穆琛的状态越发不好。
陶可蕴见状，上前一步。
“世子，在您把姑娘带出来之前，姑娘就……就……”
陶可蕴突然说不出后面的话。
在她心中，云筱不仅仅是她的一个病人。
七年了，她为这小姑娘开了无数张方子。
她看着云筱从十二岁长到现在的十九岁，也看着云筱从鲜活变得死气沉沉。
所以，她有时候忍不住责怪云筱。
可说到底，她能怪她吗？
怪不了。
也舍不得怪。
至于世子，她也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
或许，若是世子当初没有趁云筱睡着才让她去医治，或者他一开始便告诉云筱自己是来给她调理身体，再或者他告诉云筱从来没有什么避子汤，他和云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惜，这世上没有或许。
云筱的的确确是死了。
“你胡说！是你们无能！”穆琛半点不想相信云筱是死了，睁着血红的眸子吩咐，“再去请大夫，把京城所有大夫都请来！”
他就不信，这么多大夫还救不活他的云筱。
若还不行，他就去把整个大齐的大夫都请来！
总归，他绝不会让云筱死。
眼见穆琛仍然不肯相信事实，陶可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由着他折腾。
若是做这些能让他的心里好受点，那就做吧。
比穆琛早些从火海出来的墨唯此时满脸泪水，不停地吸鼻子。
十一年前第一次跟着世子看到云姑娘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就是他心目中的世子妃。
所以在世子写好聘礼单子命他去采买的时候，他偷偷又加了好些东西。
他觉得，云姑娘值得最好的，最多的。
可后来世子让他把那些聘礼都扔进了西屋，当时他记得自己是第一次反抗世子。
可能是仗着从小跟着世子吧，他的胆子一向比墨玉和墨影大。
但世子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出了京城。
好不容易再回来已经是十年后，所幸云姑娘还在，所幸世子还喜欢云姑娘，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墨唯心里越想越难受，在看到哭着过来的时雨和焦嬷嬷时，更是难受的厉害。
一旁的墨玉则始终是面无表情，甚至是听着他们的哭声还感到厌烦。
只是他怎么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是不是刚才吸入了太多浓烟？
看来，他该找个大夫看看了。
可那些大夫还得去救云筱，他怎么能抢呢？
那个总跟在他身后问世子喜好的小丫鬟，会趁给世子做美食也分他一些的小丫鬟，会在他生病默默帮他添炭火的小丫鬟，可一定要活过来啊。
“手怎么这么凉，我来帮你暖暖。”等待更多大夫过来的时候，穆琛抱着云筱放在下人们搬来的矮榻上，旁若无人地为她暖手。
可越暖越凉。
穆琛急得满身大汗，正想脱衣抱着她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冲过来把他拽了进来。
“你这是要把整个京城搅的天翻地覆吗？”
穆谦铭听说城南别庄走水，又听说穆琛派人把全京城的大夫都请过去，就连御医都是，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哪怕皇上生病都不会闹的如此大张旗鼓，穆琛这样做若传出去，不知道被人说成什么呢。
看到是穆谦铭，穆琛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道：“父亲，我记得您认识一位神医，您能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吗？云筱被火烧到了，急需救治。”
穆谦铭过来的时候，别庄的管事已经大致跟他说了说，此时再看穆琛这不肯认清现实模样，穆谦铭眉头微蹙，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云筱已经死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听到死这个字，穆琛的心脏像是被尖刀猛戳，痛的全身紧绷。
“父亲，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半晌，穆琛还是重复道。
穆谦铭气的咬着牙，“她都烧成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还不死？穆琛，你堂堂一个男子汉，连人死没死都分不出来吗？”
穆琛自然分的出来，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还没告诉她，他已经知道真相了，她怎么可以死？
她死了，他又该怎么办？
心逐渐痛的麻木，一向无所不能的穆琛此刻显得格外无助，声音渐渐嘶哑。
“父亲，我们冤枉她了，母亲不是她害的。”
“她跟我说了那么多遍，我还是没有信她。”
“我害她痛彻心扉，害她连最后的亲人都失去。”
墨玉已经告诉穆谦铭沈氏被害的真相，他也觉得内疚，但云筱已经死了，他想补偿也没有办法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再自责也无济于事，往后莫再冤枉别人就是。”
穆谦铭只能这样劝穆琛，同时觉得穆琛太感情用事，不过冤枉了一个婢女，穆琛就变成这样实在有些不理智。
“没了她，我还有什么以后？”穆琛摇摇欲坠，心里都是因云筱死去而生出的绝望悲痛。
穆谦铭见状，心里生出不满，“什么叫你没有以后？难不成你还要因为一个婢女去死？”
“有何不可？”穆琛苦笑一声，慢慢看向云筱，那眼神似是真要去死。
穆谦铭大感不妙，赶忙拉住他，“穆琛，你是疯了不成？死的可不是顾南嘉！”
十年前大家以为顾南嘉死的时候，穆琛就这个样子。
如今穆琛该不会是鬼迷心窍了吧？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穆琛说完挣脱开穆谦铭，转身拉起云筱的手，一字一顿道：“父亲，我没有糊涂，我知道她是云筱，是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