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刹那的光辉
作者:卷卷辣条   白雪人间:初雪最新章节     
    廖奇伸出左手握住了于雪只曾经轻抚过他鬓角伤疤的右手,他右手伸出了食指,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你说过,让我勇敢做自己,让我记清楚接下来我们的回忆,你会罩着我,让我大胆往前冲……”
    他再次让她的右手覆在自己的左脸上,那条代表着他身上勇气的疤痕若隐若现。
    她的每一次“霸气护夫”语录,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每一次内心狂欢都印象深刻,而他不希望于雪只是脑袋一热就对他们拥有过的美好回忆判处无期。
    “你不能因为我没办法选择的出身就判我死刑……要是,我不是胜美的少爷,就好了……”
    廖奇后面的话一出,于雪绷在心头上最后一根丝线悄然断裂。
    她想起了自己没办法选择的性别,想起了那一句句“你要是男孩就好了”。
    她可耻地在心里想过:他要是,不是什么太子爷就好了。
    她明明就该最不在乎出身的人才对的。
    如今她当局者迷,识不清自己的人,又怎么见众生,见天地?
    无法见天地,又谈何自由?
    她又何德何能配得到他纯真的爱?
    她曾以武入道的心瞬间碎裂,碎片落在她五脏六腑内扎得她生疼。
    她用力咬紧牙关,控制着没有哭出声。
    她颤抖着右手摸着他的脸颊,她双眼朦胧,她此刻无法面对身边的他,她不知道该心疼当下的自己还是心疼像过去自己的他。
    她知道,她又一次为他打破了原则底线。
    她好不容易从“阿占”磨练成“阿海”,现下又被廖奇感动成“阿占”了。
    ——《纵横四海》里的阿占,为了红豆可以忍受她喜欢阿海而看不见自己,但阿海对她却跟朋友一样,甚至还不如朋友亲密。
    阿海说:
    [有时候太顾及别人的感受,会失去自我的,你知道吗?]
    [其实爱一个人并不是要跟她一辈子的。]
    [我喜欢花,未必要把它摘下来;我喜欢风,难道你让风停下来让我闻一闻;我喜欢云,难道叫云飘下来来罩着我;我喜欢海,难道我就去跳海?]
    阿占说:
    [你又在说什么啊?我跟你说的是人,你却说风啊花啊云什么的,我跟你说的是女人。女人是要爱的要人疼的。]
    阿海能很平静回答:
    [我只知道结了婚之后,我会失去民主失去自由,所以我才想追求的是那种,一刹那间的光辉。]
    阿占摇着头反驳:
    [难道你没听说过,刹那的光辉并不代表永恒吗?]
    十年前的自己也许会想不通阿海的意思,觉得阿占才是对的。
    但现在的自己,却体会到阿海的心境了。
    刹那的光辉也好,瞬间的烟火也罢,她希望她的生活是绚丽的,而不是像过去十年那般郁郁寡欢,终日遑遑。
    她再也不要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但,廖奇的话让她迷茫了。
    ——她不能因为他无法选择的出身,就判他死刑。
    是啊……
    她也曾想过他们的未来,想过创造属于他们的值得传颂的未来。
    曾几何时,她被所谓的自由束缚得没有了自由。
    她无声哭泣着。
    哭诉她的可耻,哭诉他的可怜,哭诉他爱上了她这样不值得被爱的人。
    她脑海里突然就回荡起陶奶奶说过的一句话:“你呀你!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当真陷入了两难。
    ——她既后悔自己接受了廖奇,让这场看似荒唐的爱情有了开始;她又后悔说出那一句“如果是他纠缠我呢”,如此不负责任的话她说得理直气壮……
    她这种没有真心的人或许不值得被爱,但他值得啊。
    她不该自损八百,伤他一千。
    此刻她的心好痛,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去,还是因为得不到。
    她身体开始慢慢佝偻,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廖奇揽过她的肩,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前。
    他想起之前教授给他推荐过并且耐着性子看完的电影。
    ——《蓝色情人节》一个关于“七年之痒”的夫妻故事。
    教授说,如果将来有从事关于婚姻的设计方向,就可以看看这部电影,刚好是他大二时最闲的时候上映的,他去看了,可以说是他对婚姻的重新审视。
    他看习惯了父母的几十年腻歪,以为全世界的婚姻最终都会像他们一样,其实并非如此。
    “分手什么的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种彼此都试图挽回,却又都无能为力的茫然。”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字一句念出令他印象深刻的台词。
    他和她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恋期,无法跟影片中的七年相提并论,但在他的心中,他们的爱情跟主角们的婚姻是同样重要的地位。
    影片中没有狗血的剧情,仅仅只因主角自身的信念动摇了彼此的爱情而已。
    一个能满足现状,只想要爱人和孩子;另一个要的却不仅仅是爱人,还有爱人所不理解的东西。
    他们又何尝不是?
    于雪想要风与自由,在她眼中,他可能就是她路上顺带的一朵太阳花而已。
    而廖奇只希望她不要狠心摘下他,能多出一份心思给他买个盆,旅行的路上给他浇浇水松松土,他能陪在她身边一起晒晒太阳就行。
    他只希望能跟她在一起,很短的一辈子也无妨。
    在他眼里,她也不过像一只受过伤的猫,高冷但护主,她不敢轻易接受好心人的爱,只因经历过了不爱而习惯不抱期待。
    他给他自己打预防针,洗脑自己可以接受她的忽冷忽热以及瞬间割爱。
    但他只有一个要求,她不能跟他分开,他不会跟她分开。
    “对不起……我不配……”
    于雪带着鼻音的声音从廖奇胸膛上闷闷响起,她脑袋无意识摇晃。
    “no,you're worth it.”(不,你值得)
    廖奇把当初在餐厅里她对他说的话还给她。
    只是这次的值得,不仅仅是奢侈的浪漫,还有飘渺的爱。
    他紧紧拥她入怀,任凭她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衫。
    大手轻拍她的后背,两人陷入了默契的沉默中,车厢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车窗外依旧是世间百态……
    车子缓缓停下,宋宅就藏在巷子里。
    路灯昏黄,却能让人看清路况。
    黑夜中,光亮会特别明显。
    而在光亮里,阴暗的一面却往往容易令人忽略。
    廖奇就像一束永不熄灭的彩光,在于雪的阴暗面耀眼绚烂。
    她处在黑暗中,一眼看见了他;他身在光芒里,大方容纳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