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翊公主挽起青纱，悄悄对皇后说了什么，皇后斜着身子同南帝低语了几句。
    南帝点头，下令说：“最后一个回合，一局定输赢。”
    此话一出很快被刘玉公公传了出去，在场的人一片哗然，谁都听得明白，也就是前两局无论输赢均失去了意义。
    第一局岳小天胜，二局平。如果三局岳小天胜，出局的会是百里渊。
    如果三局百里渊胜那还是平局，南帝将无法牵制白虎帮。
    因此，推翻之前的比试结果，用最后一局定输赢。
    岳小天很清楚南帝心里藏着的小九九，琼玉公主说得很对，南帝就是偏心。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需要押注的话，大概所有人都会押龙渊可汗赢。
    看来，南帝对白虎帮的兵权志在必得。
    也由此得知，中原国库目前是空虚的，南帝急需那三十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
    他紧绷着唇，面带嘲讽的笑意走向百里渊说：“你赢了！”
    还没开始比试，岳小天已然预知到结局。
    百里渊岿然不动，也没有回应，似乎只等着岳小天说出心中的怨气。
    “阿茵本该是我的，祭河一事让她意外嫁给了你。如今我俩均身为驸马爷，凰翊还是比琼玉更令南帝偏爱，我又一次输给了你！”
    “天命。”百里渊格外平静。
    “谁他妈的说是天命。”
    岳小天挥剑砍下，百里渊反刀相抵。
    两人互不相让，亦步亦趋的在校场内迂回。
    这一刻，岳小天看上去心神不宁，问灵使的话像澎湃的潮水那般跌宕起伏。
    说起来，还是前段时间的事，虽没有见到万知灵堂云堂主，却也因为时常守在仙灵寺外感化了问灵使。
    有一天夜里，他正在睡意朦胧中，忽觉有道黑影飘过，醒来发现台阶上放了一封信笺。
    信上写着，雀灵本该与白虎岳小天有段姻缘，并能扶持他登上帝位。
    只是沉塘一事突变，当时救下朱茵的是百里渊，岳小天则被父亲岳天凌囚禁在水闸地牢里，因此，两人错过了唯一的一次机缘。
    百里渊之所以能够救下朱茵，不过是因为他在沉塘一事中推波助澜过，也起着主导性的作用。
    时机和出场顺序决定了爱情的发生，也改变了三人的命运。
    想到信上的内容，岳小天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刺向百里渊说：“今日我不会再让步了！”
    他招招致命，残剑在他手中比鬼天神斧还要灵活。
    整个世间，大概除了田青山，没人知道岳小天会是风幽神剑的传人。
    老宁候捋着花白的胡须惊诧，风幽老鬼死了快有十来年了，怎么能在岳小天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百里渊同样当仁不让，刀和剑有许多共同之处，过了两个回合，他已经找到了锁环刀的妙处。
    看热闹的人均以为两人在校场上比武对决。
    只有久经战场，懂得兵法的人才能看出——两人的步子如同踏在棋盘上，相互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往返迂回，殊死博弈。
    双方一招一式里都暗藏着玄机，他们均在努力寻找对方致命的弱点下手。
    这时的南帝不敢再鼓掌叫好，自然也看得出，校场上没有几人能是两人真正的对手，不管准输谁赢将来都是中原隐患。
    最终，岳小天占了上风，像光一样从百里渊身边穿过。
    霎时，百里渊胸口处多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来。
    鲜血浸出，很快将青绿色的衣衫晕染一片。
    结结实实挨了一剑，百里渊抚住伤口并没有停手，直接杀了个回马枪。
    他在岳小天还没落地时伸出龙爪，紧紧掐住岳小天的喉咙让他寸步难行。
    岳小天毫不畏惧，被人拿捏住性命依然往前进了半步。
    百里渊连忙收手。
    岳小天的喉咙处还是留下了带有血痕的指印。
    “三局，龙渊可汗胜。”白桦摇旗大喊。
    岳小天如同准备好了似的，扔掉手中的残剑，薅下腰间的白虎玉甩手扔给了白桦。
    再之后，他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人除了老宁候、宁平川和宇文靖外都在为百里渊喝彩。
    他在转身离去前说了声：“恭喜龙渊可汗。”
    百里渊看着岳小天受伤的背影隐隐心痛。
    南帝这招借他山之石，逐已身之玉彻底实现了，可惜自己未必是他想要的那块玉。
    校场上一片欢腾，南帝更是手握白虎玉翻来覆去的查看喜不自喜。
    皇后说已经在宫中设下宴席，留下龙渊可汗及文武百官一起庆祝。
    一出好戏落下了帷幕，百里渊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
    年后才没有一个月，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所爱之人的信任，也失去了义结金兰的好兄弟。
    他在凰翊公主的陪同下先去包扎伤口，还好当时有所防备，没有伤到气脉。
    大家喝到月色升空，醉意朦胧，百里渊还是跟太子和二皇子两人一杯杯碰着，意犹未尽的样子。
    凰翊看他喝醉了，过来服侍，打算扶他回公主府里歇息。
    百里渊说去不了公主府，奇儿今日寿诞，晚上要到万花哉陪她吃寿糕。
    借着酒劲，百里渊同岳小天一样没有给南帝和皇后辞行，只叫苍鹰悄悄回府。
    路上，他还算清醒，问苍鹰，苍凤去哪儿了？不是一起来的吗？
    苍鹰撒谎说夫人有事，差人叫她回去了。
    “夫人？哪个夫人？”百里渊醉意阑珊的问。
    “是百里夫人。”苍鹰道。
    “哦，赤炎第一夫人，可她……她不理我了！恐怕以后也不会信任本王了！”百里渊打了个嗝，差点吐在苍鹰身上。
    苍鹰抽出腰间的水壶递给他。
    百里渊仰头，苦涩一笑“咕咚、咕咚”把水当成酒一气灌下，之后吐得一塌糊涂。
    今晚的月色有着冰清玉洁的美丽，百里府外的树影在月光下随风摇曳着。
    百里渊像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晃动的月光游戏起来。
    苍鹰汗颜，做为随侍怎会不知道主子的心里有多苦。
    眼前这个威武高大的男人一门心思扑在剑法上，最近新创的梅桩剑法更是刚柔并济，有些步数竟同夫人的招式完全相似。
    还有他在水塘边舞剑时所用的招式，一剑如万剑齐发，刀光剑影中隐藏着夫人冰舞时的技巧。
    苍鹰也不知道主子最近怎么了？像是变了个人！如此伤害夫人，让他这个外人的心也跟着痛了几分。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洛樱别苑外。
    寂静的夜里，春风还是冰冷的，小刀一样从脸上滑过。
    苍鹰知道可汗身上有伤，劝他早些回万花哉休息。
    “死不了！”百里渊捶胸顿足，向苍鹰展示自己强大的体魄。
    仅仅片刻，他抬头望向别苑上空那棵高大的梓树说：“他乡纵有当头月，不如家乡一盏灯。”
    铁血男人想家了！苍鹰不再说话。
    皎洁的月色总会勾起那么一点感伤，让人在无助时，在思潮难耐时，那颗漂泊在外的心随风而行，随人而动，随月而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