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地方吧。”
何仁这么一说,大家只能暂时把好奇心收起来,众人一起朝着停车场走去。
好不容易上了车,任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何老弟,这真是木鱼?”
何仁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严格来说,这玩意应该是木鱼的老祖宗。”
“蛤?”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何仁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刚才不是跟大伙儿说了木鱼的来历吗?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大家统一的认知就是唐朝才有了木鱼。”
“可是佛教在汉代就传入中国了,那么在木鱼发明之前,寺院怎么召集大家集合?是不是也要敲什么东西?”
任哥已经学会抢答了,“敲的就是这个东西?”
何仁摆摆手,“不是,敲的东西叫犍稚,就是木鱼的前身。就是长条形的,也叫鱼鼓或者鱼板,和我买的这个东西有点儿像。”
任哥懵了,“你刚才还说不是这个东西……”
何仁哈哈一笑,“确实不是,犍稚是佛教传入之后才有的东西,鱼板还有一个前身,叫柷敔。”
刘飞突然嘀咕了一句,“柷敔?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何仁乐了,“《仙剑奇侠传六》里的大boss,就叫这个名字。”
“啊?”
“其实柷敔是宫廷打击乐器。”
“乐器?”
“没错,准确来说应该是两种乐器,柷和敔不一样。古代把乐器分为八音,分别是金、石、土、革、木、丝、竹、匏。比如编钟就属于‘金’,鼓就是‘革’,琴和瑟是‘丝’,萧就是‘竹’。刘禹锡的《陋室铭》里面有一句叫‘无丝竹之乱耳’,指的就是八音中的两音。”
张诺举手,“你说的那个柷敔也属于‘革’?”
何仁摇摇头,“不是‘革’,而是‘木’。柷和敔最早都是木质的,也是不可或缺的乐器,所以单独列出来,自成一系。”
宝友们有些看不明白了,“到底哪个是柷?哪个是敔?”
何仁举起了长条形的物件,“这个是敔。”
然后又把那个像斗一样的东西举了起来,“这个是柷。”
“啊?”
大家又愣住了,半晌,任哥才问道,“这个像斗一样的东西,也是乐器?敲的?”
何仁竖起大拇指,“任哥说对了,确实是乐器,你没看见中间有个窟窿吗?哪有斗专门开个口子的?”
任哥弱弱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坏了……”
何仁微微一笑,又把敔举了起来,“兽头是伏虎,根本不是鱼,只不过‘敔’的发音和‘鱼’接近,误传的。”
大家都觉得新奇,张诺问道,“那怎么演奏呢?”
何仁扒拉了一下伏虎背上的木片,“这里一共是二十七枚木片,演奏的时候,用竹片一刮,就能发出声音。”
“竹片?虎嘴里不是咬着一只木槌吗?竹片在哪呢?”
“你别急啊,我这就给你把竹片变出来。”
何仁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手在伏虎后腿上摸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按钮,轻轻一推,伏虎的嘴张开,嘴里的木槌一下就掉了下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这也太特么精细了吧?
何仁一把抄起木槌,在旁边那个斗状的柷上敲了一下,果然发出一声悠扬的回响,大家才意识到乐器一说是怎么来的。
张诺还是不解,“竹片呢?”
“这不就是?”何仁晃了晃手里的木槌,轻轻一拉,木槌头尾分开,一段竹片立刻露了出来。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何仁在伏虎的背后一刮,这次声音比刚才的大了一些,但是也挺好听的。
何仁笑着解释道,“看到了吧?柷敔在演奏的时候非常重要,你们可以把这两件乐器看成乐队的指挥。演奏开始之前,会有人专门敲一下柷,等演奏结束之后,再刮一下敔,演奏才算完整。”
“《书经》里面有一句‘下管鼗鼓,合止柷敔’,就是这个意思。”
大家都沉默了,半晌张诺才问道,“所以,那个道士亏了?”
何仁摆摆手,“那是个假道士,木鱼确实没定性是佛家还是道家发明的,可是他摊上还有好几本佛经呢……”
“……”
众人又无语了,道士卖佛经,确实不太靠谱。
任哥小心地问道,“何老弟,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买的这个……柷敔,也是和编钟一个年代的?”
“那倒不是。”何仁笑道,“这两个是清朝的,大概是乾隆年间的玩意,可惜不是造办处的东西,只是民间仿品,算不上太珍贵。”
“你怎么知道是民间的仿品?”
“因为真品在故宫里呢,可不就是仿品?”
任哥大惊失色,“仿品?那是不是赔了?”
何仁默默翻了个白眼,他讲了这么多,装了半天逼,怎么可能赔本?
“这两个是一套,还有机关,加在一起一百来万吧。”
“啊?”
任哥彻底服了,就在东湖古玩市场转了一圈,就赚了两百来万,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何仁其实也挺期待的,各地的人文不同,地摊也不同,就像是一个个尚未开发的新副本,总有惊喜。
在北京,他就遇不上这种假道士,也捡不到这样的漏……
东湖路离鼎臻古玩城不远,只有不到四公里,大概十多分钟,一行人就下车了。
恰逢周末,这边的人也不少,还专门设置了珠宝馆、珍石馆和家具馆,毕竟是琼省,有不少人打着黄花梨的幌子往外忽悠,大多都是越南的……
何仁没有往馆里凑,而是朝着地摊走去。
这里和东湖路不一样,地摊有人统一管理,有大塑料顶棚,还有不少桌子,东西都摆在桌子上,看起来有点“不接地气”。
何仁可没管这么多,一头就扎了进去,可惜,他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值得出手的东西。
漏当然也有,可是太小了,几千块钱的利润,何仁真懒得出手。
不过为了节目效果,他还是帮张诺、刘飞和任哥买了几个小物件,一人能赚了几千块。
就在何仁觉得差不多,可以打道回府的时候,他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摊位。
摊位没什么特别,上面摆了一排陶器,但是招牌很有意思,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非物质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