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武坐在办公室，轻描淡写地对陈胖子说：
    “你还是回去。如果他到派出所报案，无非是关你几天。”
    陈胖子走了，宋文武没当成回大事。说实话，凡是不听话的，他用陈胖子对付，从没出过什么事儿。
    是的，你手里确实有录像带，但你也要想想，你举报我，你有好日子过吗？
    陈胖子也是【鸿成地产】的参股股东之一，他会放过你？
    你想起波浪，陈胖子还是给你发点小威。接下来，你的什么宾馆，什么房地产，全都成泡影。而且陈胖子要割断你的脚筋，让你在地上爬完下半辈子。
    你有胆就告。
    所以他肆无忌惮，有首歌唱的是——曾经有多少个今夜，梦回秦关。
    宋文武想的是——曾经有多少个这样的事情，都不影响老子。
    当然，邱成嘴角带血出了宾馆，这个消息还是有人告诉了宋文武。
    至于邱成去了哪里，报信的人并不知道。
    宋文武想，难道他去派出所报了案？他立即打电话问派出所，结果所长查了一遍之后，回复说没有人来报案。
    难道上医院去了？这个医院就难查了。有区里管的医院，市里管的医院，还有直属省卫生厅管的医院。
    由他去吧，谅他也没有胆量与老子斗。
    与老子斗，你还嫩了一点。
    表面虽镇静，他内心还是有点不平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试着拨通了市纪委的一个熟人，托他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邱成的人到纪委来上访。
    那个熟人到接待室打听，接待室也有纪律，熟人不是领导，他们也不让他看登记本。
    宋文武心里不安，托熟人再打听。
    大约半小时之后，熟人给他透露了消息，果然有一个叫邱成的人，现在在纪委。
    宋文武的精神防线几乎要垮了。
    他马上打电话找鲁欣。
    鲁欣此时正在参加另一个会议。他也正在讲话，扫了一眼手机，心颤了一下，把来电按了。不料，电话又响。他再一次按了，匆匆讲了几句，算是结束了“领导讲话”。
    会议散了，举办会议的市团委书记走过来，准备邀鲁欣去上州宾馆休息一个多小时，然后在那边吃晚餐。却看见鲁欣一直在接电话。
    他站得远远的，等着鲁欣。他从没有想到鲁书记的谈话这么短。鲁书记的口才特别好，以往开会，他不要看稿子，一口气讲两个小时，没有一句重复话。
    今天破例只讲了20分钟。也许是向陆市长学习。因为陆市长上任后，会风有所改变，只要是陆市长开会，会议都很短。
    但鲁欣这个电话很长，而且他边听边走向走廊的尽头。
    团委书记等了十多分钟，鲁欣才挂了电话，他上前道：“书记，先到上州宾馆休息，然后请您吃个晚餐。”
    鲁欣严肃地说：“要注意节约，开完会能回家吃饭的，就不要安排晚餐。”
    团委书记笑道：“是书记讲话简短精悍，会议才提前结束。按正常的开法，会议结束后赶到宾馆，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鲁欣说：“好好好，你们先走，我马上就到。”
    团委书记感觉不好意思，说：“我可以等，当然要陪书记一同过去嘛。”
    鲁欣虎了脸：“说了要你先过去，我要你陪干什么？”
    团委书记受了斥责，连忙点头：“那我到那边等您。”
    这里，鲁欣才打电话给宋文武。
    “你到上州宾馆旁边找个地方。”
    宋文武立即出门，一个人开着车子狂奔。
    好在区委离上州宾馆不远，他想，去任何单位都不行。他记得宾馆后面的小巷子有个茶馆，从宾馆院子的后门可以出进。
    他曾经和鲁欣在那儿喝过茶，于是抄小路开进巷子，到了茶馆门口停下，在车上打了一个电话给鲁欣。
    然后，他进了茶馆，订了一间一楼的包厢，在那儿等着。
    这儿属于下甸区管辖范畴，若是平时，他必打电话给老板。老板一定在门口接驾。现在，他生怕遇上老板。
    好在没遇上，服务员并不认识他，给他送了一壶茶进来，他对服务员说：
    “没叫你就不要进来。”
    服务员点头走了。
    大约十多分钟了，他的电话响起。
    宋文武说：“103包厢。”
    鲁欣进去，看见宋文武脸无血色。
    事情的基本概况，两人在电话里说过，差不多清楚了。无需再谈。
    鲁欣坐下，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唯有一条，进去了，就是打死也不说其他事情，就是有点男女作风问题。
    如果你越扯越宽，你就完蛋了。我晚上会召集其他人做好善后工作，把其他线索都切断。”
    鲁欣确实有大将风度，细细地给宋文武作了安排。然后说：
    “你赶快回去。回去后，你就再也不要跟任何人联系了。”
    宋文武结了账，迅速离开。
    鲁欣没有马上走。他在心里骂，这头蠢猪。风向变了，还像过去一样猖狂。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他给魏军打了个电话，叫他通知彭达，晚餐后立即去陈胖子乡下的别墅商量事情。
    他暗示道：“事情很大，一定要在七点前赶到。”
    宋文武一路狂奔，赶回区委。
    他到办公室后，把门一关。把手中的这只手机的卡取出，丢进卫生间的下水道，水一放，冲走了。
    然后，他把手机往地上砸了几次，砸成了碎片，捡起来，用报纸包着，拎着出门。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
    下了楼。他把手机碎片丢进了垃圾箱。上下楼梯间，也碰上过几个干部，大家跟他打招呼，他只“嗯”一声。
    他有两部手机。一部是自己的名字落户的在日常工作生活中用的手机。另一部是以别人的名字落户的手机。
    分别称之为一号和二号。一号是公开的，二号是用来与鲁欣等少数人联系的。
    罗为念等人通过樊离山进行了手机定位，一号手机的位置一直显示宋文武一直在办公室。
    当然，宋文武中途去与鲁欣见面，用的是二号手机，没带一号手机，所以，罗为念直奔办公室是对的。
    另一路人马直奔商务局去传唤许朵朵。
    宋文武坐在办公室，后悔是没有用的。到了下甸区之后，他从没有遇上过敢告他的人。现在，连鲁欣也救不了他。
    风向变了，真变了。
    现在，他不敢打任何一个电话了。只是留恋地扫了扫这间办公室。这儿，以后就不再是自己的了。人生就这样翻了船。
    敲门声响起，每一声都像锥子一样，声声如锥尖刺着他的心。
    他站起来打开门。
    罗为念也认识宋文武，这时，面无表情地说：“宋文武同志，跟我到纪委说明一个问题。”
    宋文武半句话也没说。
    接着，他上了纪委的车。同时，许朵朵也在莫名其妙之间，被纪委的同志带走。
    区委机关内，不到十分钟就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