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群,苏文山与王奔进了衙门,直奔公堂而来。
长沙府一众大小官员皆是在堂下站着,上首“廉洁奉公”匾额之下,贾瓒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
二人入门后,堂内不少人皆是朝他们望了过来,直接忽视了王奔,对苏文山报以不怀好意的目光。
苏文山绷着张脸一言不发,上前躬身见礼,口称:“见过长平侯爷。”
“免礼”,贾瓒淡然的说道。
苏文山一来,人便是都到齐了,贾瓒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放到了脸上带着些得意之色的郭辛身上。
“郭大人,那本侯便要开始了。”
郭辛脸色变得飞快,诚惶诚恐的拱手道:“但请侯爷主持公道。”
“好”,贾瓒点点头,朗声道:“本侯奉圣上旨意南下平叛,本对地方军政要务皆无过问之权,只是,此番长沙府竟是发生一起骇人听闻之丑事,着实是太不像话。”
苏文山一直躬着身子站着,方才路上在王奔宽慰之下略显有些放松的心态,此时又紧张了起来。
但听贾瓒继续道:“此番丑事,大大有损朝廷威仪,败坏了朝廷官员之形象,如此情况之下,本侯便不得不过问了。”
言罢,他又朝东方一拱手,道:“此事过后,本侯会自向陛下请罚,以惩本侯越权之事。”
郭辛笑的很是开心,转头很是阴郁的扫了一眼苏文山,心中暗骂:有侯爷在此镇压,守军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今日便是你这龟孙子的死期。
上首,贾瓒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郭辛,你可知罪?”
郭辛一愣,笑容顿时凝滞在了脸上。
这什么情况,不是要审问苏文山吗?
苏文山也是愣了一下,想起方才王奔对自己的话,紧绷的脸上顿时轻松了下来。
有贾瓒问话,郭辛不敢大意,上前一步,躬身结结巴巴的道:“侯……侯爷……下官……下官……”
其余人等,尤其是与郭辛有所勾连的属官,心也跟着跳到了嗓子眼儿上。
“郭辛,本侯问你,十日前,叛军进逼长沙府之际,你是否在这公堂之上,与众官员讲过要开城投降?”,贾瓒也不理会他,怒喝问道。
“下官……下官……”,郭辛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事发生在贾瓒来长沙府之前,他不过才来了一日,为何会知道的如此详尽?
难道是手底下有人跟侯爷说了什么?不然没法解释为何只隔了一夜,连时间地点都知道了。
他阴沉的扫了一眼周边的属官,平复了自己的心境,尽量不慌不忙的道:“侯爷,下官的确提到过此事。”
“那你便是要认罪伏法了?”,贾瓒蹙眉望着他。
这般容易便认罪,不会这么容易的吧。
却见郭辛似是早有准备,躬身道:“侯爷,当时情况紧急,叛逆来势汹汹,长沙府守军不过万余,下官便是想破脑袋也瞧不出有任何胜算。有益阳府坚决抵抗,城破之后的惨案犹在眼前,为免百姓惨遭荼毒,下官这才提议投降叛军。”
“原想与叛军虚与委蛇,尽量保全城内百姓,稳住叛贼,待天兵一到,行里应外合之举。”
说着,他又望向苏文山,冷声道:“却是未想到,苏将军听后,上来便是破口大骂,称下官心向叛贼,兵围知府衙门,软禁了我等,还越俎代庖,接管了整个长沙府。”
“此等以下犯上之举,便是自国朝定鼎,也是闻所未闻,眼中着实没有半点朝廷法度可言。”
他说的声泪俱下,双膝跪地,哭诉道:“可怜下官等皆是一心为民,却平白受人如此欺凌,还请侯爷明察,惩戒此獠。”
话音刚落,堂下一众官员立马跪倒了一大片,齐声唤道:“还请侯爷明察,惩戒此獠。”
苏文山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他们骂道:“尔等尸位素餐之徒,竟敢颠倒黑白,胡言乱语,你……你们……”
他口才不太行,又怒气上涌之下,大脑一片空白,便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便撸起袖子一把将郭辛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大骂道:“你这违逆之徒,你为何不敢将你那日所言尽数说与侯爷听?”
郭辛被他提着领口双脚悬空,脸上却是不慌不忙的冷笑道:“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又指着地上跪着的官员道:“不信你问问他们,我都说了什么?”
“郭大人说,便是背上骂名委屈了自身又能如何,只要能让百姓免受荼毒,便是值得的”,有人高声唤道。
其余人等皆是连连点头。
“哇呀呀,气煞我也,尔等这些混账”,苏文山一把将郭辛扔在地上,举手便要打。
一拳挥出,在郭辛惊恐的目光之中,苏文山的手被人半路抓住了。
“苏兄弟,公堂之上,还是莫要动粗的好”,王虎抓着他的胳膊笑着说道。
苏文山一双手被抓的生疼,脑袋也清醒了几分,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侯爷!你瞧,此獠便是如此的无法无天,便是在侯爷面前都敢如此无礼,平日是何模样可想而知”,郭辛抓着机会大声道。
贾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对苏文山问道:“那日郭大人都说了什么,苏将军要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苏文山气呼呼的道:“这混账召集众官,口称叛军来袭,还管他什么朝廷百姓,保全自身才是硬道理,后……后又有诸多大逆不道之言……下官……下官不敢说……”
“说,一字不差的都说出来”,贾瓒冷声道。
苏文山深吸一口气,冷冷的望向郭辛,道:“此贼说,坐在长乐宫中的姓什么,都与他们无关,只要能当官发财就好。”
“血口喷人”,郭辛大惊,指着他怒吼,又朝贾瓒躬身道:“侯爷,下官绝对未曾说过这般大逆之言,此乃他擅自捏造,诬陷下官,侯爷若是不信,尽管问一问这些同僚。”
堂下官员七口八舌的道:“侯爷,绝无此事”,“此乃苏将军捏造,下官从未听郭大人说过此话。”
众口一词,苏文山是百口莫辩。
“苏将军,你有什么话说吗?”,贾瓒淡淡的问道。
满堂没一个帮自己说话的,苏文山惨笑了下,拱手道:“下官无话可说。”
这般齐心合力颠倒是非之举,着实令苏文山心灰意冷。
“既然如此,那本侯便要宣判了”,贾瓒猛地一拍惊堂木,缓缓起身。
郭辛心中大喜,连同一众官员都打起了精神来。
便见贾瓒怒喝道:“犯官郭辛,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效君恩,反而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叛逆进犯长沙府,竟是要开城投降,放任治下百姓为叛逆蹂躏,如今竟是还上下串通,意图蒙蔽本侯,简直罪恶滔天。”
“本侯今日宣判,犯官郭辛连同一众党羽,革官去职,不日押往京城,听由朝廷发落。”
瞬间郭辛如坠冰窖,手脚冰凉无比,不敢置信的望向贾瓒。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合着我方才那些话都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