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后堂正厅之中,香气四溢。
圆桌之上满是精美的糕点月饼菜肴等,正中间还摆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大盘子肥美的大螃蟹。
宝钗带着香菱、莺儿、晴雯和巧儿几个小丫头,正在桌旁忙碌着。
将一坛桂花酒放在桌上,终于是将所有东西准备完毕。
宝钗左右看了下,中秋必备的月饼、螃蟹、酒都有了,举头望去,越过帷帐,便见天边一轮明亮的圆月高悬于天幕,洒下轻柔宁和的月光。
这下子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想想一会儿要做的事,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与羞赧。
莺儿见自家姑娘忽然呆呆的站在桌旁,一动不动,不由得开口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宝钗双手捧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搪塞道。
四面望了了下,见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完毕,便开口吩咐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咦?这是为何?”晴雯奇怪的问道。
便是过中秋,她们这些丫鬟也还可以递茶斟酒什么的,也不至于把她们都给赶出去吧。
“你们也得过节呀”,宝钗强忍着羞涩,用尽量正常的语气道:“我在后厨给你们单独准备了一桌,你们快过去吧。”
“是……是吗?”晴雯歪着脑瓜,狐疑的打量着宝钗。
她总觉得,这位宝姑娘今日很是奇怪。
宝钗无奈,偷偷的朝莺儿使了个眼色。
主仆二人相伴多年,很是默契。
见宝钗的眼色,莺儿便明白她该怎么办。
上前拉住晴雯的小手,道:“好了,晴雯妹妹,主子开恩让我们去过节,你怎么反倒是不乐意了?”
“是呀是呀”,香菱也反应了过来,拉住了身边巧儿的手。
晴雯很是奇怪的打量了她们俩一眼,虽然奇怪,却也未多想。
一天到晚的伺候贾瓒,好不容易过一回节,她也想去轻松轻松。
晴雯和巧儿,在香菱与莺儿连哄带拽的走了,厅内只余下了宝钗一人。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宝钗青葱般的玉指抵在光洁的下巴上,脑子里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良久,幽幽一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
先喝上两杯壮壮胆子再说。
不一会儿,身后珠帘响动,贾瓒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已经喝了三杯的宝钗连忙起身,望着神采英拔的贾瓒,痴痴的笑道:“瓒哥哥,你来了。”
贾瓒踱步而来,见厅内只有宝钗一人,不由得奇怪的问道:“其他人呢,怎么没个伺候的?”
“我让她们去过节了”,宝钗笑着上前,拉着他的袖子来到桌旁,骄傲的向他炫耀道:“瓒哥哥,这些都是我做的。”
精致的俏脸微微昂着,美目期待的望着他,仿佛一个渴望夸奖的小女孩儿一般。
贾瓒在她一近身,便闻到了一股桂花酒的香气,再看她双目迷离,露出与以往大相径庭的小女儿态,哪里还不知她干了什么。
心中好笑,怎么宴席还未开始,自个儿便喝上了。
顺着她的心意夸奖道:“色香味俱全,妹妹心灵手巧,有心了。”
“嘻嘻”,宝钗满意的笑了下,拉着他坐下,端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
“瓒哥哥尝尝这酒,是我特意从长安让人带过来的呢。”
“哦?那我可得尝尝”
难得看到宝钗这般灵动调皮的情景,贾瓒觉得很是新鲜有趣,始终哄着她。
端起酒杯正要送到唇边,宝钗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瓒哥哥且慢喝”
手上传来了贾瓒皮肤上的触感,宝钗的小脸儿愈发红润,却还是强作镇定道:“今日是中秋佳节,瓒哥哥文采斐然,可得行一首诗出来,才可喝这杯酒。”
行诗?
贾瓒微微一愣。
自打穿越以来,他都是以一副武将姿态示人,都快忘了他是状元出身了。
虽是继承了前身的一切记忆,可作诗这种东西并非是前身强项,只能说会,但并不精通。
见她兴致颇高的样子,贾瓒也不忍拂了她的雅兴。
扭头望向外面的美景,凝眉沉思一番,开口念道:“扶月信纱醉,清风伴蝉鸣。游道忽忘近,幸来无失其。”
宝钗丰润的樱唇翻动,念了几遍后,立时呆愣的站在原地,青葱玉指还在搭在贾瓒的胳膊上,双眸中闪动着点点荧光。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这就是一首看到美景时随口感叹的诗句。
先是赞叹了一下景色,说自己一直都在追寻着理想,却忽视了身边的美好,幸好今天没有错过。
但有些东西,不能只从字面意思去理解。
虽然说的隐晦,但宝钗已经听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妹妹的心意我已经知道,都怪我一直在忙着事业,忽视了妹妹对我的感情。
这种隐晦的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在现代人看来磨叽了一些,但在这个年代却是恰到好处。
这不是后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话,对于生活在封建年代的人来说,过于的直白而猛烈了。
若是贾瓒来个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在天愿作比翼鸟”之类的,薛宝钗肯定连坐都坐不住,直接掉头便要跑掉。
“瓒……瓒哥哥”,宝钗双唇微颤,呼吸有些急促,高耸的双峰不断起伏着。
贾瓒也未讲话,只是淡笑的望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宝钗回神,羞赧的别过俏脸,收回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指。
“瓒哥哥这……这诗……倒……倒也算应景……便……满饮此杯吧”
她望着满桌子的菜,结结巴巴的说道。
贾瓒轻笑了下,仰头饮下桂花酒。
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称赞道:“妹妹这手艺着实不错。”
宝钗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起码来说表面上如此。
闻言笑道:“瓒哥哥若是喜欢,日后妹妹多为哥哥做些便是”
没了一直压在心头的心事,她笑的很是轻松。
可是那通红的玉颊,还是表明她的心中并不平静。
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再说更多,而是有说有笑的聊起了别的事,一如过去那般亲近自然。
但宝钗却在不知不觉之间靠在了贾瓒身边。
若在以前,恪守礼教的她,便是心属贾瓒,也不会靠的这般的近。
一切自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