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继而换成了苏家军五位将首和十位副将,拼死守卫风雅城的英勇搏杀。
他们的腰被断成了两截,可上半身却还想着爬起来去杀敌人。
他们的头颅被抛洒在了天空,又被东福国的人拉去示众,他们也不曾妥协。
琴音渐渐舒缓下来,这一刻直接把众人的情绪拉满,继续带到了那一场惨烈悲壮的战役之中。
曲子演奏到高潮之时,燕绥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只玉笛,放在唇边伴着琴音开始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且绵远,穿插进这一道悲惨荒凉的琴音中,却又加重了这荒凉与悲凄。
琴音与笛音的结合令在场众人心脏一紧,悲伤不知从何而来,窒息的疼痛蔓延全身。
而眼角的泪水已经不由自主滴落下来。
好多人边抹眼泪边看向东福国坐席那边,可只看到殷鹤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一场战役伤亡惨重,苏家嫡系一百二十八口人及七万苏家军全部葬送在了其中。
而他东福国的大皇子,暴虐成性,是他挑起的战争,可现在他却好端端坐在了这里,听着熠辉都尉缅怀先人的琴音。
南风国的学子们听着这曲子已经开始热血澎湃,手中拳头紧握,若不是这一次文武会友大赛,又是十年休战期。
恐怕现在他们已经冲到殷鹤鲁身前,将他痛揍一顿了。
琴声与笛声渐渐停止。
场景一转,转回比赛台,众人的情绪也瞬间从那一场凄惨的战斗中抽离出来。
苏君澜收拢双手慢慢放下,然后长呼一口气,声音微凉道:“本郡主献丑了。”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燕绥之是第一个给予她掌声的人。
随后在赛台后的场边上,又响起了另外几道阵阵热烈的掌声。
“阿姐,阿姐!”
是护国公世子苏毅,一身劲爽的黑色衣装,脸上挂着隐忍而坚强的笑容。
他的阿姐,这些年好苦啊!
他好想抱着她哭一场,可其他三国尤其是东福国的人在场,他作为护国公世子,唯一的继承人,必须强大,不能让人看出他的脆弱。
所以,他只是朝苏君澜挥了挥手,喊了她两声。
琴艺比赛最终以一场碾压式的结局落了幕。
昭帝听完苏君澜的这一首曲子,不由心底暗自悲叹,心中的悲凉更是在无限扩大。
他知苏君澜包括苏家嫡系两脉所有人,他们心中的苦闷和难受。
三年!
整整三年不敢提,不敢说这苦,这痛,这悲,只能自家人默默关起门承受着。
而护国公府席上,苏家等人还在默默垂泪。
“啪啪啪”尤为突兀的掌声,在这静默场上响起来。
“好琴音,好琴艺,不愧是护国公和忠武将军的女儿!不愧是我南风国的熠辉都尉!”
这是他南风国的好儿郎,她虽是女儿身,但却不输任何一位男儿。
“柔惠郡主辛苦了。”昭帝走到赛台前,慈爱的看着苏君澜,缓缓说道。
见到昭帝过来,众人连忙收了情绪,赶忙起身向他行礼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吧。”昭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苏君澜和苏静怡两姐妹也连忙起身,给昭帝行了礼。
苏君澜回了昭帝的话:“臣多谢陛下怜爱。”
昭帝点点头,一边朝高台上走去,一边又问道:“琴艺比赛的结果可出来了?”
陈公公等人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太子贺兰昊熙和太子妃见昭帝走过来,两人赶忙起身,让出位置请昭帝坐了下来,贺兰昊熙才回道:“这结果怕是要重新评审了。”
“殿下,还评审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了么?咱们熠辉都尉这一手,艳压全场啊!”适才为苏君澜的母亲打抱不平的那位学子又出声了。
他旁边这位学子自然也是跟着他道:“对啊,柔惠郡主这琴艺,若不是第一,怕没人敢称第二吧。”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心中对苏君澜这一首曲子高度赞扬,没有人能够超越她了!
北秋鹤城率先道:“我北秋国认输!熠辉都尉这一手琴艺,我恐怕毕生都未能达到这一境界。我认输,甘拜下风。”
素姬也站起身朝云亦寒道:“三殿下,素姬的琴艺也是比不过郡主的。素姬也甘拜下风,认输!”
云亦寒赞同一笑,回道:“嗯,本殿下今日亲眼所见,着实被震撼到。熠辉都尉的琴艺,你就算再练个十年,恐怕都未必能够赶上。认输没什么亏,我们西雅国也认输。”
素姬点头:“确实,素姬认同。”
这一位郡主实乃太过强大,不仅是武艺高强,连琴艺都碾压他们众人。
素姬又看了一眼苏君澜,心中却在想,她莫不是如她母亲那般琴棋书画都精通吧?
目光再一转,投到东福国那边后,只见殷鹤鲁还低垂着头,思绪还未回笼。
而他身边的乐雅侧妃倒是温声开了口:“臣妾的琴艺自然也是比不过熠辉都尉的,就连她开头弹奏的那两声,臣妾怕是要练上三年,才能达到都尉这样的指法呢。”
乐雅说完后,还特意看了一眼苏君澜。
她竟不知这位少女身上居然有这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本领。
场上众人听到三国的人认了输,于是都看向了太子贺兰昊熙。
“哈哈,好。柔惠的琴艺能得第一,当之无愧。”昭帝倒先大笑宣布道。
这样一来,琴艺这一关苏君澜赢得了第一。
那么北秋赫成第二,素姬第三,而东福国垫底,成了倒数第一。
这一结果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无异议。
只不过殷鹤鲁在结果宣布后,终于抬起头,回了神,脸上看不出情绪,冲着苏君澜说道:
“没想到啊,英姿飒爽的熠辉都尉,居然藏的这么深。本皇子还以为你只会耍一柄红缨枪,没想到你的琴艺居然如此高超。刚才就将本皇子给拉进往事,差点出不来。”
若不是身边的乐雅出声,他现在还陷在三年前,战火纷飞,他匆匆逃离战场的情景中。
“是么?大皇子居然还会陷在往事中出不来,稀奇呀!”苏君澜嘴角挂着一抹隐晦不明的笑容,淬了冰的眼神望向殷鹤鲁,不带一丝一毫的遮掩。
就是要让他陷进去,出不来才好呢。
殷鹤鲁被她这样的眼神望着,心底一跳,不过面上还是扯唇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本皇子可听闻熠辉都尉这几年一直被梦魇缠绕,不知最近好些没有啊?”
“多谢大皇子关心,自然是好多了。那么多人为本都尉排忧解难,若不好好招待他们一程,那我护国公府岂不是招待不周,大皇子您说是不是?”
梦魇缠身,确实有些困扰。
可架不住他殷大皇子好心,每逢初一、十五和三十都给她送人头,让她能一夜好梦。
殷鹤鲁:......
难怪派来南风国的刺客一个也没见回去,真是一群废物!
“熠辉都尉说是就是。”几经转圜,殷鹤鲁压住心底的怒意,轻言道。
苏君澜瞧着殷鹤鲁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后恢复如常,顿时灿然一笑,心情甚是愉悦。
初秋的阳光逐渐爬上半空,众人不知苏君澜和殷鹤鲁之间的暗潮云涌,还在兴致勃勃谈论着刚才苏君澜的那一首曲目。
“铛铛!”高台上铜锣声又响起来。
待众人都安静下来后,小公公尖利的嗓子宣布道:“第二场比试开始。”
第二场赛事为:画。
小公公刚退下,北秋国这边北秋烟蝶就从座位上站起,看向苏君澜说道:“柔惠郡主的琴艺这般高超,烟蝶斗胆,想来郡主的画功也该是厉害的吧?”
娇柔的尾音,说完后她还捂嘴娇羞一笑,眼眸流转时又偷偷瞥了一眼燕绥之。
“烟蝶公主想多了,本郡主不曾学过画画。”苏君澜淡淡回道。
“啊?”北秋烟蝶听到这回答,愣住了。
其他人也有些吃惊。
苏君澜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有些想笑,“不必这么惊讶,本郡主若琴棋书画都精通,今日这赛也不用比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狂妄。
但她不是母亲林语妫,琴艺能这么高超都是,咳,棍棒底下出来的。
幼年的时候,外祖父和外祖母还在世,母亲也曾将她送到两位老人家的身边,名曰陪伴老人,实则是打着这个幌子,让两位老人家教她女子闺阁中,应该通晓的事务。
但她那时候年纪太小,也生了男子脾性,贪玩又不爱久坐。
每回外祖父拿着柳枝能从家门口追到胡同口,大街小巷街坊邻居也都知道,林家有个外孙女,能把一向好脾气的林老爷子给气得吹胡子瞪眼。
最后没办法,林语妫一边抱着苏毅,一边守在苏君澜身旁,盯着她将琴艺给学完整。
其他,她实在没了办法。
大多数时候,苏君澜基本都是跟着外祖父和苏修远在书房学兵法和谋略。再不然就是跟在林语妫身后学枪法。
“本郡主确实只会琴。”苏君澜再次回道。
苏毅点头肯定道:“这个,咳咳,本世子可以作证。”
他家阿姐确实琴艺厉害,红缨枪的枪法更绝。
苏静怡也捂着嘴道:“澜儿只精通琴,其他的确实不会。”
“哈哈,让澜儿画画?那还不如我小妹柔儿的画艺呢。”苏鸿大笑,指着苏静柔说道。
北秋烟蝶道:“这,本公主以为柔惠郡主琴艺高超,武艺高超,想必其他应该也不会差。”
“烟蝶公主想当然了。澜儿小时候坐不住,老身要教她女红都没教成。”苏老夫人情绪已平静,说起苏君澜太调皮的性子,也是摇头。
众人:......
“那,那你们南风国擅长画艺的是谁?”殷蓉蓉也站起身,走上赛台,“本公主要打败他(她)。”
既然殷蓉蓉出现在赛台上,东福国出战的便是她了。
文武会友大赛规则,只有自己本人站到了赛台上,众人才知晓这个项目出战的人是谁,不然在这之前谁也不知。
默认规矩,不报人名,为的就是出其不意。
“本皇子倒是也有些好奇。”西雅国云亦风站起身朝赛台上翻飞而上。
苏君澜和燕绥之同时挑眉,西雅国的画艺参赛人居然是这位内敛沉默的四皇子。
“到底是谁啊?”
“我也好奇啊,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或是小姐呢?”
“不会是昭和公主吧?”
长公主的画艺早几年前已经名闻天下,今年这样重要的比赛,不可能她不出现吧?
说到昭和长公主,她的身影便出现在赛场门口。
“不好意思,诸位,本公主来迟了。”
昭帝朝昭和公主招手,道:“昭和,快过来,画艺比赛开始,今年你还参加吧?”
“回父皇的话,儿臣今年未曾报名。”昭和公主边走向高台,边又道:“儿臣已经连续几年夺得了第一,五年前那场四国大赛儿臣也是第一,这今年机会还是让给小一辈的青年才俊们表现一番吧。”
“大皇妹居然没有参与,这可就有点意思了。”贺兰昊熙摸着下巴,笑道。
昭和公主:“今年想必更有看头,瞧。”
她指着护国公府席位上已经站起身的苏静柔。
“嗯?苏爱卿,这不是你的小女儿么?”昭帝疑惑,“她参加此次画艺比赛?这可是四国大赛,容不得玩笑。”
苏钦云起身朝昭帝拘了一礼,恭敬回道:“回陛下,是的,臣的小女儿出战。”
此话出口,引起场中一片哗然。
“嗬!你南风国没人了吗?居然让一个奶娃娃来参赛!”殷鹤鲁身旁的一位官员嗤笑道。
北秋烟蝶柳眉微蹙,“南风国人才济济,竟然让一个小娃娃来迎战我们几个大人,这是想要故意羞辱吗?”
“非也,烟蝶公主。”苏君澜开口解释道:“我家柔儿的画艺师傅乃我外祖父的至交好友,成贤大师。”
!!!
“成,成贤大师?!”赛台上三人同时惊讶道。
那位大师可是享誉四国的画艺大师,泰山级人物啊。
“柔儿的画艺,成贤大师亲口夸赞过。”苏鸿说完,一把抱起苏静柔,带着她飞到赛台上。
其他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