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无知会导致我和我的母亲,母子失和!”
“会导致我的亲弟弟,野心勃勃!”
“会让我这个皇太子, 落下不孝不贤不仁的恶名!”
“她的无知....要毁了我!”
朱高炽已是听不下去了,“你说这些都不成立!”
“王伯....”六斤一笑,“咱们都是龙子龙孙,您何必自己骗自己?”
说着,六斤又往后一仰,“打个赌?”
朱高炽,“嗯?赌什么?”
“今晚上我做的事,明天一定是....满城风雨!”六斤大笑。
朱高炽额头见汗,“那也未必是她说的....”
“嗯,也有可能是老四...”六斤微微一笑,“但事情终归是因她而起的!”
“大侄子,你是不是想多了!”朱高炽沉吟片刻,“你是多心了吧!老四才十多岁....你连老二老三都那么宽容,怎么自己亲兄弟身上....?”
“我对他们宽容是因为他们毁不了我!”
六斤睁开眼,“毁比威胁更可怕!您不懂吗?您想不到吗?”
朱高炽当然能想到,而且还能想得很深刻。
这世上,伤人的永远都是自己人,外人是不伤人不害人的。
承恩侯夫人所有的举动都是无心的,可这份无心...
在将来就好比一个小孩子,因为好玩或者好奇,或者无意中点燃一个火药桶。小孩子是不懂事的,可火药桶爆炸带来的危害,却是无法弥补的!
“记得老四,以前很....好玩的!”
闭眼的六斤叹口气,“现在,都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煽风点火了!当然,我不怪他.....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早就学会察言观色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学会的察言观色,跟别人教会的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朱高炽忍不住,偷偷的打量着六斤。
之所以偷偷的,是因为眼前的六斤让他感到心悸。
他从没注意过,原来这个大侄子,竟然有这么敏锐的直觉和洞察,竟然这么狠!
“其实我对承恩侯夫人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
六斤有道,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带着莲心去她家玩.....她当面招待得好好的,背后却对别人说,莲心是个野丫头怎么怎么的,我怎么怎么的.....”
说着,他冷笑道,“当时我就觉得我这位外祖母可能是老糊涂了!且不说莲心如何.....她这么在背后一说,不是把我也骂了吗?哦,我是皇太子,我带着谁去哪儿,还要先问问你?”
“还有,莲心当时已是曹国公的养女了!她说莲心野丫头,曹国公家是什么?哎,对了!您留心到没有,以前曹国公家跟赵家的关系很好,对吧?可这几年,您见到这两家多走动了吗?”
“其实要说我对她的恶感,跟莲心有关,但也没关!”
六斤又叹气道,“先说有关的方面....早些年父皇在没给我选太子妃的时候,她是背地里说过几次莲心的不是,不过也就是瞧不起人家....可父皇给我选了太子妃之后,莲心在她的口中直接成了狐狸精了!”
“母后为何对莲心那么大意见,还不是她整日在母后耳边叨叨的?背地里一口一个小贱人,一口一个狐狸精,真当我不知道?”
“王不振那狗奴才有万般不好,但是.....他从来不会把听来的话藏着不告诉我!”
“哼!承恩侯夫人骂人骂的欢,浑然不顾骂的是谁.....我做个假设,假设日后莲心正成了我的嫔妃...她背地里还骂不骂了?莲心要是有了我的孩子.....她这么骂,该死不该死?”
“你说了这么多句句不离莲心,其实这事跟莲心也没关系!”
朱高炽开口道,“承恩侯夫人拎不清.....扯老婆舌,就算没有莲心,她也会扯别的!再说,我们男人喜欢谁,跟她们娘们有什么关系?她们凭什么说三道四?”
“哼,就因为她们不喜欢,别人就是狐狸精就是小贱人?那他们又是什么?”
“您说的对!”六斤笑道,“她...因为母后赵家鱼跃龙门了,她就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了!”
“但是...毕竟是你的母族外家...”
“您可知道我为何后来不愿去她家,您知道她跟我说过什么吗?”六斤又道。
朱高炽神色一凝,“说过什么?”
“那好几年前了,那时我还小....她跟我说太子爷呀,你可比太仁义了,要多长个心眼!你那些兄弟呀,将来长大了都不是善茬呀....”六斤冷笑。
朱高炽额头青筋直冒,“无知该死!该杀,早该杀!”
“她当初跟我这么说,现在又整日在我母亲面前夸老四....”六斤笑道,“您说,我拿剑对着她,过分吗?”
朱高炽思索良久,“怎么说,都过分!”说着,又道,“你没想过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吗?”
“当然想过!”六斤笑道,“父皇震怒,有人煽风点火...老二老三出海巡查海外诸藩,乃至就藩的事儿要往后拖.....”
说着,六斤面带冷笑,神色狰狞道,“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提出,我不配为太子,该废.....哎,对了!您说...那些知道我今日所作所为的人,现在是不是正欢欣鼓舞的绞尽脑汁的在想...我要是被废了,接下来谁是太子?”
“嗯....”六斤又笑道,“按照太祖皇帝的家法,有嫡自然立嫡了....”
朱高炽心口一阵一阵钻心刺客的疼,满头冷汗,“你别说了,别说了!”
可以预见,那将会是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
“就算没莲心,我早晚都要发作!”
六斤咬牙切齿,“可是涉及到我的母亲还有弟弟,您让我怎么办?我说深了?我不孝!我说浅了,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来往不孝的方向走!”
说着,六斤红了眼眶,“王伯,我这些年的委屈,谁知道呀?我委屈着,我还得笑脸对着....我还得受着.....”
“那也不能动剑呀...”朱高炽喃喃道。
“王伯,帮我!”六斤正色道。
“嗯,说他妈臭溜够....还得我给你平事儿?”朱高炽叹口气,“行,帮你帮你!”说着,顿了顿,“从现在开始,你住我家,哪也不许去!”
~~
不知不觉天亮了!
这一夜很多人彻夜难眠!
不管别人,反正朱高炽是没睡,不但没睡而且这一夜, 数不清多少人在他的府邸内进进出出来来往往。
当天边挂上第一缕晨光,连早膳都没用,他顶着着黑眼圈换好衣裳准备进宫。
刚路过前院的花园,忽听花园中一阵大呼小叫。
他儿子朱瞻基一身道袍,披头散发,手中宝剑上下飞舞。
“父王,看我这套乱披风剑法修炼得如何?这套剑法杀人于无形,大义灭亲......”
“我灭你姥姥个爪儿....”
朱高炽大怒,直接冲过去,给儿子直接拎起来,头朝下横放在膝盖上。
对着屁股!
啪啪啪!
“我他妈让你练剑...啪啪啪!”
“乱披风?啪啪啪!”
“大义灭亲?啪啪啪!”
~
与此同时,午门前。
三辆马车,在午门开启的那一刻,几乎同时出现在对面的街道之上。
守门的侍卫不免有些诧异,他是认得这些马车的。
最右边的是承恩侯府的,老侯爷不是昨晚上很晚才回去吗?怎么一早又来了?
左边俩是郑国公和保国公家的....这两位公爷可是许久没进宫了!
承恩侯赵思礼其实一晚上没睡,就坐在马车中,准备第一时间请罪。可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
此时他也见到了从马车中,阴沉着脸下来的常升还有蓝春。
赵思礼赶紧下车,迎上去笑道,“见过两位公爷...”
往日,这两位一定和他热情寒暄。
但今日,这两人眼里的目光只扫得他....骨头疼!
“公爷,侯爷,您几位里面....”
一名侍卫上前刚开口,就被蓝春的眼神给吓住。
“哪来的侯爷呀...”蓝春面无表情的问道,“什么侯啊!是打仗的军功,还是礼利国利民了?”
常升听了,皱眉扯了下蓝春的衣服。
“你拉我干什么?”蓝春怒道,“拉我,我也要说!是个人,就得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是哪来的?”
而此时的赵思礼已完全是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