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漆黑冷雨夜
作者:LisaJ   错爱之殇最新章节     
    “云曦,我煮了粥,一会儿你起来吃一点儿。现在我得去看看粥煮得怎么样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应该很快有得吃了。”
    宋子强见崔云曦精神状态还是很差,双眼空洞,神情呆板,不免忧虑加剧。
    他扶着崔云曦躺下,帮他把被子掖了掖。
    崔云曦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反应,像木偶一样任其摆弄。
    “云曦,你要尽快振作起来,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再苦再难的日子咱都挺过来了,一切都会过去!云曦,你要加油!”
    看到崔云曦现如今的状态,宋子强肠子都悔青了,他后悔真的不应该把实情告诉他!
    眼下来看,唯有多陪伴他,多安慰他,希望他能尽快度过这个难关。
    “小猫咪,你跟我一起出去吧,不要打扰你主人休息。”
    团团“喵”地一声叫,应允了宋子强的要求。
    临走前,团团吐着舌头舔了舔崔云曦手掌心,然后跟在宋子强身旁,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崔云曦仍旧是失魂落魄。他瞪着双眼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眨都不眨。
    刚才的梦境好可怕,亦好真实!
    那个反复沉吟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是冤死的张士奇?还是死于自己枪口下的那几条冤魂?
    他们是来向自己索命的吗?
    那个立于紫海之中白色衣裙、长发及腰的女子又是谁?
    难道是——简宁!
    这个他有大半年没再提起的名字!
    这半年以来,他刻意把这个名字隐埋心底、刻意强迫自己不去想起。
    他以为他已经忘却,却原来,不去想、不去提,并不代表可以忘记,而是,早已深深地镌刻心底!
    想到简宁,他的心又被戳痛了!
    可是,梦中的简宁为什么会变成一张丑陋又可怖的面孔?这意味着什么呢?
    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孔,为什么会拥有简宁的身体和发型呢?
    就连衣服,都是与他在熏园初次偶遇简宁时,她穿的衣服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张面孔实在是吓人!
    青色的皮肤透着黝黑,双眼流淌着血泪,两颗尖而长的牙齿从血盆大口中龇出来。那牙齿还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梦境太过真实,以至崔云曦忍不住抬手去抚摸自己胸膛。
    那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令他都不敢大力呼气。
    张士奇、明昊、简宁、尹哲峻、还有刚才的那个可怕梦境……
    这些人、这些事,一个一个交叉轮流地出现在脑海,让他的大脑一刻不得停歇。
    他快被折磨得崩溃了!他想再次入睡,可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把被子拉过头顶,蒙住脑袋。想让自己静下心、静下脑。
    大脑,依旧是思绪纷飞;心神,依旧是不得安宁。
    这一刻,他感到强烈的孤独与清冷。
    他把被子紧紧裹住身。冷!依旧是冷得发抖!
    简宁,我好想你!简宁,我好孤独,我想抱抱你!
    思念,无尽蔓延;爱,苦涩而心痛……
    爱上你,是我的错;忘不掉你,是不应该;对你越陷越深,是身不由己地痛彻心扉……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走出了家门。
    外面天色阴暗,看起来即将有一场大雨来临。
    十二月的风,是阴冷的,夹带着刺骨的寒。
    许是因为要下雨了,今日的风刮得有点烈,树枝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落叶夹裹着尘沙在空中翻卷。
    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单薄的衣服被风一吹,像裸着身体什么都没穿似的,那风直接穿透了皮肤,穿透了肌肉,透入骨髓。
    他双臂紧紧抱住身体,瑟缩着身躯,脚步却坚定地向前迈动着。
    终于走到了那个阔别已久的地方,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
    他直接走到那栋房子跟前,直接抬手按响了门铃。
    依然是三声铃响。
    他在门口站了好久,门内没有一点声响。
    他又一次抬手按响门铃,又一次等待许久,门,依然纹丝不动。
    尽管他不知道,假如门开了,假如她出现在眼前,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他依然义无反顾地按响了门铃。
    管他呢,门开了再说,见到她再说。反正现在就是想见到她。
    尽管,她已把心交托出去,已把爱给了别人,他不知道自己还来不来得及?她还会不会相信自己?但此时此刻的他,极需她的温暖和关切。
    等啊等,一直没有动静。
    看来家里根本没有人在。
    他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慢慢地走离这栋房子。
    榕树下,有了片片落叶。那是新叶长出,老叶脱落,新老交替的表象。
    半年不见,这棵榕树貌似更高大更茂密了些。
    榕树四季长青,生命旺盛,代表着长寿,也代表着纯洁的爱情。寓意着感情历程虽然艰辛,但是会拥有稳固的幸福。
    想到这些,他苦苦一笑。
    爱情、幸福,这些人生中美好的词汇,大概永远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他走到树下,将身体依靠在树干上。
    树干好坚硬好粗糙,还好,能拥有一丝丝暖意。
    这对已经冷得透骨的他,简直是绝渡逢舟。
    他伸展双臂环抱树干。
    树干太粗壮了,他把双臂完全伸展开,也只能抱住三分之一不到的位置。
    想不到在自己最凄冷、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陪伴着他、安慰着他冰冷的心的,依然只有这棵已不知陪伴着他度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老榕树。
    此刻,天已暗黑,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一道闪电向着他劈下来,劈到大地上,仿佛大地都要分成两半似的,接着,雷声轰隆隆地滚过,犹如鼓声阵阵……
    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沥沥凄凄,如泣如诉,铺天盖地的尽情渲泄。
    天连水,水连天,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迷蒙蒙一大片。
    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只一瞬间,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那栋楼还是黑漆漆一片,就连楼前草坪上的那盏灯都没有亮起,显得更加孤寂凄凉。
    雨势太大,崔云曦只能躲在榕树下面,走也走不了。
    可他又冷又饿,浑身湿透,不停地打着哆嗦。
    欧陆街区和对面的街心公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欧陆街区上,只有两排与法国梧桐穿插排列的路灯在迷蒙的雨水中,努力地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显得越发苍凉、孤冷!
    这时,一束车灯自远处照射过来,随着时间推移,灯束越来越强烈。
    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映入眼帘。
    那辆车越驶越近,车灯越来越光亮,最终,出租车在那条鹅卵石小径前停止住。
    最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撑着一把伞,俯身等在车门口,像是在等着接车里的人下来。
    果然,车上下来一个人,是个女人。
    他的心一颤!
    雨哗啦啦地下,只有在昏黄的灯光下,才看得清雨水似一根根细密的针,倾斜着洒落下来。
    雨水如针,刺痛着他的脸。
    脸上满是水渍,眼睛都睁不开。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定睛向着从车上下来的男女看去。
    那女的果然就是简宁,他看一眼就辨认出来了。
    而那男的,自然就是尹哲峻。
    他们下车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伞下等着。
    只见尹哲峻伸手拉开前车门,从里面又下来一位长者,他独自撑着一把伞。
    那位长者下车后,三个人才迅速地走上鹅卵石小径。
    长者走在前面,简宁和尹哲峻共用一把伞跟在他身后。三个人快速地踏过鹅卵石小径。
    崔云曦见他们走过来,闪身躲去了榕树后面,眼睁睁看着三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雨势太大,即使撑着伞,也很快会被淋湿。是以,三人走得飞快。
    崔云曦的眼睛始终跟随着三人的步伐,眨眼功夫,他们就走到了房子跟前。
    三个人站在屋檐下嘀咕了几句,l崔云曦就看到他们一起进了屋子。
    尹哲峻也进去了!这么晚了,他不只是送简宁回家,而是,跟着她一起进家门了?
    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尹哲峻,他只是进去避雨的吧?或者进去休整片刻,再行离去?
    毕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能在她家逗留多久呢?
    他站在树下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也没见尹哲峻出来。
    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亲眼看着他从那栋房子里走出来。
    可是,那扇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过,那栋房子岿然不动地屹立在那里。
    崔云曦担心极了!他担心事实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他竟不顾雨淋,从榕树下走了出来,痴痴地走到那栋房子跟前。
    他想试图听听里面的动静,看看里面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可是,除了雨声,他什么也听不到。
    就在他担心到极点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整栋房子里的灯都熄灭了!
    他们,全部都入睡了!
    是的,全部!
    而尹哲峻,进去后就再没出来过!
    难道,他们已经同居?又或者,已经是合法夫妻?
    刚才三个人一起归家的情景,真的就是和谐一家人的模样。
    他们是温馨的一家人,而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漆黑冷雨夜里,任雨淋,任风吹,任寒冷,冷彻骨髓!
    眼中所见,是难以承受之痛!是在他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满脸是水,难以分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但是此刻,他知道自己流泪了!
    因为,雨水是冰冷的,而他流下的这一串串水珠,却是温热的。当水珠流至唇角时,甚至尝到了涩涩的、咸咸的味道。
    他在雨夜中站了一整晚,始终没有等到尹哲峻出来。
    他在夜雨中淋了个透彻,他的眼睛始终盯紧那扇房门,终究是痛彻了心扉。
    他狼狈地站在大雨中,痛快地哭泣。因为有雨水的掩盖,没有人知道他哭了。
    没有月光的晚上,落得深沉而凄凉。原来,走投无路的感觉是这样的。
    “任雨洒我面,难分水点泪痕。心更乱,愁丝绕千百段……”
    直到天色放亮,雨势减弱,但雨未停歇,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疲累地走离了这栋房子。
    冷,早已无知;痛,早已无感;伤,早已无觉!
    斜风细雨中,那落寞的身影仿佛一道孤寂的影子,在空无一物的大街上悲切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