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漆黑一片,卧牛镇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一片安详,一片沉寂,陷入沉睡的夜。
孤儿院,杨五郎推开院门,提步走入,陈奶奶的房间亮着微弱的光。
杨五郎带着小仙,小虎,走进房间,轻呼一声,“奶奶”
陈奶奶好似熟睡,一脸安详,呼吸无声,毫无起伏。
杨五郎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扑上前去,急呼一声,“奶奶!”
陈奶奶依然没有反应,双眼紧闭。
杨五郎颤颤巍巍的抬手,伸去陈奶奶鼻下……
杨五郎瞬间逼红双眼,豆大的眼泪怦然而出……
杨五郎飞扑进陈奶奶的身上,扑进陈奶奶的怀里,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喊,震彻夜空,“奶奶!”
身后的小仙和小虎被吓的哇哇大哭,仿佛唯一的襁褓被人撕去,最后的温暖的烛光燃烬身躯,天,塌了……
寒冷的秋风嗖嗖吹过,无情的吹散了人间最后的一丝慰藉。
杨五郎背着陈奶奶,朝着卫生院一路狂奔。
小虎拿着手电筒,拉着小仙紧紧跟去,手电筒微弱的光再也照不亮前行的路,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杨五郎背着陈奶奶闯入卫生院大厅,嘶声大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值班的小护士被吓得猛然起身,扭头看到小仙和小虎,急问,“小仙,怎么了这是?”
小仙委屈的哭着,口中含糊不清,“我奶奶……奶奶……生病了,醒不过来了……”
小护士这才意识到事态紧急,连忙拨出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终于被接听,“喂,主任,孤儿院的陈奶奶昏迷不醒,已经被送到了这里,你……要不要来看看?”
“好,好,我先准备东西!”
小护士挂了电话,杨五郎飞身冲出,满面焦急像个疯子一样冲来,一把抓起小护士的胳膊,“人呢?人呢?大夫呢?人都死哪去了?快出来救人啊,救人啊……”
杨五郎急切的呼喊着,奋力的摇晃着小护士的身体。
小护士吃痛,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杨五郎的手,“喂,你松手啊,你弄疼我了”
杨五郎被推倒在地,小护士怨道,“你能不能先冷静点!我们卫生院晚上没有急诊,只有值班,我已经给主任打过电话了,他很快就到!你先冷静好吗?我去准备东西”
小护士揉捏着胳膊,走进一旁的医疗室。
杨五郎急瞪着双眼,爬起身来,跑回病房。
病房内,小仙已经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了陈奶奶身上。
杨五郎走进房间,小仙回身,眼泪汪汪,“小五哥,奶奶是不是感觉冷?她的手好凉……”
杨五郎上前一把扔掉了小仙的衣服,“不会的!不会的!奶奶没事!奶奶只是睡着了……”
杨五郎抱着被子给陈奶奶盖住身体,颤抖的手压去被角,“给奶奶盖上被子,奶奶就不会冷了,不会冷……”
杨五郎显然像疯了一般,自言自语,胡言乱语。
小虎捡起衣服,替小仙披上,小仙哭红了双眼,眼泪还不自觉的在滑落。
卫生院,主任大夫驱车而至,跳下车直奔大厅。
冲进病房,主任大夫拉开杨五郎,俯身看去床上,陈奶奶面色惨白,额上冰凉,毫无气息,但还是本能的查看着身体。
主任大夫一口深呼长叹,自知无力回天。
杨五郎瞪起双眼,放声斥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
主任大夫回身摇头,难掩悲痛之色。
杨五郎不肯接受,冲上去一把揪住大夫的衣领,嘶声咆哮,“你摇头干什么?你倒是救人啊?你们不是可以用电击把人电醒吗?你电啊!你快电啊……”
大夫一把推开杨五郎,愤而怒吼,“杨五郎你冷静点!陈奶奶已经去世了,瞳孔都散了,呼吸也没了”
杨五郎惊恐万分,不停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奶奶不会死的……”
大夫气急,“你个混蛋小子!早叫你带她去市医院检查你不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大夫说着竟也是一眼微红,一声哽咽,“身体都凉了……”
小护士端着医疗用品呆愣门口,见房间内众人呆立,哭声唉天,似乎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杨五郎上前一把推开大夫,拉起陈奶奶的尸体背在身上,“奶奶,你要坚持住!我这就带您去大医院看病,我们去大医院……”
大夫气到无语,“你奶奶已经没了,你能不能别再折腾她了?”
杨五郎冲出房间,小护士躲闪不及,手中的托盘连带药品,咣咣当当的洒落一地。
“奶奶,您别走……”小虎,小仙哭喊着追去。
大夫愤愤不已的一拳砸去墙上,冲出房间,冲出大厅,驾驶着汽车追去,“杨五郎,上车”
杨五郎不管不顾,疾步奔走。
大夫一把刹停汽车,挡在杨五郎身前。
大夫下车怒斥,“你还想不想救你奶奶了?你就这么走去医院吗?”
杨五郎气喘吁吁的瞪去,大夫不由分说,上前扶着陈奶奶,抬进车后座。
后座上,小虎,小仙抱着陈奶奶的冰凉的身体,泣不成声。
小汽车一路飞驰,直奔花都遗城,市仁爱医院。
凌晨三点,花都遗城,市仁爱医院急诊中心走廊中,小仙,小虎呆坐长椅,双双望去急诊室的玻璃大门。
杨五郎急不可耐,满心焦急,来回踱步。
卧牛镇卫生院的主任大夫也死守急诊室大门,一脸期待的看去。
急诊室大门上方,亮着红色的指示灯,显示手术中。
甚是煎熬的长夜,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如此漫长。
主任大夫抬手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变绿,手术室的玻璃门缓缓打开,一名全身包裹的医生走出。
杨五郎和大夫立马迎上前去,杨五郎急问,“怎么样?我奶奶醒了没有?”
医生扭头看去,缓缓摇头,“不好意思,我们尽力了!”
杨五郎气急,一步冲去抓着医生的胳膊怒吼,“怎么搞的你们?连个人都救不了,你还当什么医生……”
大夫急忙拉住杨五郎,低声怒斥,“杨五郎你冷静点,你是个疯子吗?能听人把话说完吗?”
杨五郎好似气力用尽,瘫坐在地。
大夫回身,“你好,我是卧牛镇卫生院的外科主任,我姓梁,病人具体什么情况?请说清楚”
医生无奈轻叹,“老人家送进来的时候已经达到医学上的死亡条件,呼吸心跳都停止了,瞳孔散了,身体也凉透了!梁主任,想必病人的状态你也清楚,我们仍然进行了一系列的抢救操作但无济于事!具体病因,初步判断是急性心源性猝死”
梁主任惊愣,缓缓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医生点头,“请节哀!病人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
梁主任蹲下身去,看着杨五郎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声长叹,“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死不能复生,杨五郎,你要振作起来!你看看他们”
杨五郎抬头看去,小虎,小仙呆立身前,稚嫩的心灵悲痛欲绝。
杨五郎低头,缓缓抽泣,随即嚎啕大哭。
梁主任看在眼里,红着双眼别过头去,暗自无奈,起身说道,“走吧,送你奶奶回家!不要让她在冰冷的太平间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