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低下头,柔软一笑,仰头时,方道:“主子这样想就最好了,九爷的确不是这种人。不是记挂着这一个,消遣那一个的无聊之人。”
云姒坐下,由着空青跟自己挽发:“你很了解九爷的样子。”
“是啊,为了主子,连夜去打听的。”空青柔柔一笑,手中是一只发簪,名叫……与卿欢。
跟从前不同的是,被摔断的地方,叫修复过了,上面用金镶嵌。
但是空青没给云姒戴上,只换了一支普通的木质发簪,简单明媚。
“主子,今日你怕是见不到九爷了。太子殿下出征在即,两国起战火,九爷进宫商议此事。最快,也要十天之后才能回来。”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时分,月底出征,这个时候商议事宜,都显得晚了。
去十天……
云姒缓缓叹息:“看吧,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十天后,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了。”
“好饭不怕晚,主子别急。”空青笑盈盈地看着镜子里面的云姒:“那种易容虽然好,但是终究伤肌理,还是贴这样的,不要碰水就好了。”
易容叫空青贴上时,云姒略微有些排斥:“我不想一辈子顶着别人的脸,可现在,我还想不到周全的好办法变成我自己。”
她纤细的手指,从这张假脸的眉眼处一点点划过。
那浓浓的不甘心跟执拗的挣扎,在她冷下去的眼里,清晰可见。
“我总能找到机会的。”
空青的手,紧紧握住云姒的肩膀:“办法总比困难多。”
云姒抬眸,反握住空青的手腕。
东陵初阙还没有醒。
这个时候,十一从外面来,手中拿着的是西洲那边来的信,他已经拆开看过了,要给云姒禀告。
云姒摆摆手:“左右不过是想要药,再者,还让我将十三皇子带回去。十一去帮我回信,若是父皇想要我做这些事情,那就立景昀为太子。”
转身间,云姒眼底裹挟了些心机。
“立景昀为太子?”十一是个知情人,当即摇摇头:“怕是不成。”
让景昀做太子,岂不是要把万里江山拱手他人了?
明帝不可能答应。
可云姒不知啊,她道:“大家都是西洲皇族,景昀现在可不是他的皇外孙,而是他的亲皇孙,这还是他当年给我的恩典呢,让景昀入西洲皇室做西洲子孙,说是他庇佑景昀,他自己承诺的,现在端出来说这些,有何不可啊?要是他嫌弃景昀是我一个女子所出,那就让他把景昀过继到西洲其他皇子的身上,到时候名正言顺地做太子!”
云姒不是个记仇的人,没有太大的戾气,如果对方不是太过分,她甚至会网开一面。
但是明帝……他算计她算计得太狠了。
她这一路,走得有多惨,多少次险象环生,只有她自己知道,若是没有遇到九爷,今天她早就尸骨无存。
仁心,不应该有,起码是得对人才能存这种心思。
皇宫里面的,个个都是豺狼虎豹,配不上她的仁慈。
十一跟空青相视一眼,又觉得此计可行。
当初明帝说过,她不是公主,是顶替自杀的公主嫁过去的婢女。
如今,她想了想,忽然暗幽幽地笑起来:
“明帝他不敢说出实情的,他也不好意思说,这个哑巴亏,要么他吃下去,要么,就跟大周开战。说大了,他不但要跟大周开战,还要跟北域边疆的游牧民族开战。我要看看,内忧外患,我的好父皇要如何应对。我身为西洲‘正统公主’,即便有朝一日借着大周势力归国,我儿不成,我自己上那个位置,又有何不可?”
这也不是叛国,更不是谋反。
“自食恶果,我的父皇他值得。”
十一还要开口。
空青直接道:“主子说得对!明帝值得!”
这些年,没有人再比空青知道云姒的苦,她夜夜难熬夜夜熬时,只有她陪在她身边分担。
明帝,要还这比债的!
云姒起身,忽然像是想起来,道:“对了,再把我是药王一事,宣告西洲,务必要让西洲人人知晓。西洲众民,上至王孙贵胄,下至黎明百姓,都知道,西洲充盈国库最强的一股力量,是我药王谷。如此,也能为景儿积攒人望。”
飞鸽传书加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五天时间,明帝就收到了信跟武宗帝的修书。
看着一模一样口吻的信,明帝大怒:“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朕立景昀为太子?他身上流的血,有半滴是姬皇族的吗!”
他的怒火还没有烧到顶,就又有信来。
黄公公看了一眼,惊恐道:“陛下,云承祖那个反贼来信了,那边已经拥立了皇子姬景昀为太子了。而且,从事发到现在,边境十六洲,已经有两洲失守,说若是陛下不早做决定,那下一个,可能就是奉天洲,不管有多大损失,云承祖誓死拿下奉天!”
奉天是打开西洲的国门!
云承祖是马背上打出来的功名。
四海列国十大战将,以大周摄政王为首。
而后便是霍临烨,云承祖最末。
云承祖从前为了云家稳定,只守不攻,打起来克制无比,就是未免功高震主。
而现在——
他已经在边境杀红了眼!
什么最末,按照他现在的攻伐的厉害程度,便是跟霍临烨并列,也是绰绰有余的。
明帝一下坐在了龙位上:“旁人不知景昀的身份,难道云家的人还不知吗?他们就是故意的,逼着朕把江山给一个跟皇族没有半点关系的人。他们吃准了,朕不可能把当年的隐秘宣告天下。说出来,天下人都要怀疑朕的用心,天下人,都要把矛头对准朕……说朕吞了霍慎之给的好处,转头还要利用人家的妻儿来动摇大周江山,更是把十三皇子派出去挑拨离间,玩弄武宗帝。”
一想到这些,明帝闭了闭眼。
到时候别说是云家谋反,就算是其他地方借机会起义,都有理有据了。
哪个君主不想要个贤名,他不是昏君暴君啊。
“朕当初就不应该纵他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