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煦心中不免疑惑，分明外婆手里没什么闲钱，上次表舅来索款，她都是拿画抵偿。
    她又那里买得起这么多昂贵茶叶？
    难道她与茶商朋友是多年的莫逆之交，不以金钱衡量？
    舒雪没留意到顾煦的细微变化，她正惊喜于舒老爷子终于对顾煦露出笑脸。
    她机灵试探舒老爷子的态度，拿起茶罐在舒老爷子面前摇了摇：“爷爷，现在泡一壶？”
    “泡一壶！”
    舒老爷子心情甚好，转首安排于管家：“老于，去取茶具来，今天我要亲自冲泡。”
    “是。”
    爷爷果然喜欢“山色好”，自己昨天让顾煦带茶的决定可真是做对了！
    舒雪扭头想同顾煦庆贺，却意外发现顾煦正在走神。
    她伸出五指在顾煦面前晃了晃，“哥哥，怎么了？想什么呢？”
    顾煦神游在外的思绪被舒雪拉回，他贴在舒雪身边低声耳语：“我没想到这茶这么珍贵……你之前就知道吗？”
    舒雪轻声回道：“我昨天确实品出这茶不普通，但没想到连爷爷都买不到。不过，这对我们而言，也算是个凑巧的好机会。你看，爷爷很高兴呢。”
    顾煦正想同舒雪再详细说说，舒老爷子却唤他问道：“顾煦，这茶你是怎么买到的？我瞧你带来的还不少。”
    顾煦如实回禀：“其实，我也不是买来的，这家茶庄的老板是我外婆的挚交好友。我手下的咖啡店最近在小雪的建议下，开始售卖茶饮，这茶是茶庄老板送给我外婆的。我事前还只当是普通绿茶，直到今天才知道‘山色好’有多珍贵。”
    舒老爷子许是不想过多搭理顾煦，又或是真心觉得自家孙女优秀。
    他顺着顾煦的话，将重心转移到舒雪身上。
    舒老爷子盯着舒雪颔首称赞：“小雪越来越有一个集团总裁的模样了。”
    舒雪对舒老爷子的小心思洞若观火，她还是想把话题重新拉回顾煦，想让舒老爷子多了解他，多夸夸他。但舒雪凭借对舒老爷子性格的了解，又不好表现的过于刻意。
    于是，她曲线救国似的，自拆擂台道：“最近因为我逐步退出房地产市场的决定，董事和股东们可吵翻天了，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我怎么不服我呢。行业媒体也是整天大肆渲染，说如果大哥再不回来，舒氏集团迟早要砸在我手里，都等着看好戏。”
    舒雪说的这些事，舒老爷子早有耳闻。
    他脸色沉郁，不屑的闷哼一声：“他们敢！这是我们舒家的产业，我们舒家人还是做得了主的。”
    话赶话到了这里，舒雪干脆借机打预防针，推诿起她的总裁之职：“爷爷犯不着生气，集团这些人就是想利益最大化。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一来就搞大动作，他们有所怀疑也正常。等后面我们的判断应证了，事实胜于雄辩，他们自然没话说。媒体不过哗众取宠，博取流量博取关注，也用不着放心上。”
    “我现在啊，只想着怎样才能带领集团稳中求进。反正他们对我已经戴有有色眼镜了，我就索性把黑脸这个角色一唱到底。到时候大哥养好身体回来接手，他只需站我对面去唱个白脸。这样人心他收复了，事情也由我做成了。”
    舒雪两手一摊，“两全其美，您说多好？”
    舒雪不想做集团总裁这事，舒家上下甚至集团的一些老董事，全部都知道。
    舒老爷子还以为舒雪回国这半年将集团管理的有模有样，态度已经有所改变，没想到她还想着呢。
    舒氏集团可是个人人都想抢占的香饽饽，也不知舒家这三个孩子是怎么了，全都不想接手集团事务。
    舒庭最初也不想管，一心想着做外科医生。
    但后来舒父舒母意外过世，舒庭作为家中长孙，不得不出来挑担子。故而才在舒老爷子的指点下，做了集团总裁十余年。
    可舒庭现在身体出了问题，就算回国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要命的工作，舒景更是一个靠不住的，所以舒雪必须留在集团，与舒庭互相扶持互相配合。
    舒老爷子长叹一声，直接戳破舒雪的幻梦。
    “你就别想撂挑子不干的事了，你大哥的身体不能再冒险，你得站出来主事。”
    话说至此，舒老爷子出于关心，顺便又问了舒雪一句：“最近，章氏集团不断收购舒氏抛出的三四线城市房产，貌似还计划购入静海北郊的一片土地。章昂那小子，没又与你为难吧？上次金州舒氏酒店的事，虽说咱们不能白白吃暗亏，但你与他交锋时，还是要三思而行，不要撕破脸开罪于他。”
    对岸的戏台传出锣鼓声响，演员唱着戏词，开始粉墨登场。
    舒老爷子注视前方，陷入回忆。
    “章昂管理章氏集团这两年，我听过不少他的事，他完全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疯子。可咱们做生意，只是为了挣钱而已，没必要跟一个疯子较劲，伤及自己。你大哥就是工作太拼命，求胜心切，分不清主次，这才病倒，你可不能再像小庭这样了。”
    提及舒庭，舒雪的观点就与舒老爷子截然不同。因心中一直对章昂导致舒庭病倒的事有气，她没法再继续附和舒老爷子。
    舒雪脸色黑沉，眸中闪过杀机。
    是顾煦从未见过的狠厉之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哥病倒的事没与章氏集团算账，玻璃穹顶掉落咱们也闷了下来。可总得是人敬我一尺，我才让人一丈，我们难道要一直吃亏？如此，那章昂还不以为我们没骨气，可以随意拿捏？”
    年轻人到底气盛些。
    舒老爷子担心舒雪同章昂交恶，不是那要钱不要命的对手，不由又多叮嘱两句：“商业上有竞争，是常事。你大哥工作拼命，自己不顾惜身体才是主因，算不到章昂头上去。就算章昂当时拖延着没迅速帮你大哥叫医生的做法不道德，间接导致了你大哥病情加重，但这确实也不是他必须要尽的义务。舒氏和章氏都是大公司，免不了要打交道，从长计议才是王道啊，小雪。”
    顾煦在旁边听完舒雪爷孙二人的这一长串对话，甚是惊讶。
    他之前虽然知道章昂有意设计陷害舒氏，但却没想到舒氏与章氏之间，还有这样的纠葛旧怨。难怪上次舒雪见到章昂时，说话会不留情面。
    业间的有关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章昂这厮果然不是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