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学着两人的动作，坐在了柔软舒适的石椅上，不太习惯地调整了一会儿姿势后，才继续说道：“我们的系崑山祖地，五、六年前突然开始爆发某种奇怪的瘟疫，感染瘟疫的人并不会死去，而是时不时出现失忆、错乱的病状。甚至曾有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突然有一天便交换了身分，并且都深信自己就是对方。但更多的却是单纯的记忆错乱而已……可怕的是，这种疾病不论是天人还是凡人都有机率感染。”

    她说的天人应该是指神祇。在传说中，女魃便被称为天女，而非女神。

    不过她说疾病？难道是煞能？但这不应该啊……

    “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天人，力量大多都是非常强大的，如果哪天我突然以为自己是个敌对部落的人，将很可能会为我的部落带来可怕的灾难……”她有些忧虑地说道。

    “因此你们才会想迁徙到南方来？”格林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们依循几位拥有无上智慧的不死天人指引，举族迁徙到南方避难。”

    不死……这个时代该不会就已经有玩家了吧？格林有些头疼地想道。

    “但南方地广人稀，物产富饶，只是你的话，就算离开这裡，也很容易可以找到附近没人居住的地方吧？”他随口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不，我在这裡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等待不死天人们归来！他们承诺过会帮我们找到瘟疫的源头，而我会協助他们将它除掉！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很可能有机会能够回到系崑山生活！”

    “……那么不死天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女子茫然地看着格林，低声说道：“他们当时说完就直接在我面前消散了，所以我甚至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

    还真是玩家……

    格林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正欲开口说话，面前的石桌上，便渐渐浮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大约二十多岁的金发男人，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带着精緻的方框眼镜，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巧的仪器。

    而胸口的名牌上，则用亚特兰提斯语写着——技术部门：安努．塔恩格博士。

    没想到居然不是玩家，而是工作人员。看他的装扮和名牌，似乎是一位魔能科技工程师。

    “吕魃——！沃肥来了！”他一边用口音奇怪的上古中原语吼叫，一边跌下了桌面：“唉！吕魃你在这放张桌子干嘛呢？”

    “……”

    ——他应该是说女魃。传说中，女魃是黄帝的女儿，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女神，而且还是一隻僵尸的样子。

    芙蕾雅在格林脑中悄悄说道。

    女魃？

    他点点头，搓着下巴思索道——没想到竟然又是一位公主。

    不过僵尸一说肯定是胡扯的，人家体温正常、有些有肉，看起来虽然苍白了点，但一点也不僵。

    女神倒是真的，那身强大的神能自不用说，女魃平是平了点儿，但确实长得很有女神范儿。

    “啧！”

    “嘶——”

    格林的侧腰肉突然被芙蕾雅使劲扭了两圈，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努都还没爬起来，便继续喊道：“吕魃！沃们找到病堵的源头了，但泥必须帮偶……欸？”

    说到一半，他便发现了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另外两个陌生人。

    “你们四？”他来回看着格林和芙蕾雅的脸，有些迟疑地问道。

    芙蕾雅撑着脸颊，笑眯眯地用亚特兰提斯语说了一句：“封测玩家。”

    安努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改回了亚特兰提斯语：“啊？上面这么早就投放玩家了吗？”

    女魃也听见了几人开始用亚特兰提斯语对话，于是疑惑地向两人问道：“你们也是不死天人？”

    芙蕾雅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你们的太昊语倒是说得还挺好的。”女魃恍然大悟地感叹了一句。

    ——太昊，即伏羲。伏羲在传说中，是华夏上古时代……的古代，第一位统御整个中原的天下共主，同时也是女娲的兄弟（在唐朝传说话本中，女娲和伏羲成了夫妻，但早期史料中并不存在此一说法）。而如今的天下共主便是炎帝姜榆冈。

    感叹完后，她便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几位“睿智的”不死天人交流。

    “还是源能秘语施法者……”安努坐到格林刚给他製作的软石椅上，又眯着眼睛打量了两人几眼后，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那位的学生吧？”

    跟源能秘语和起源游戏有关，“那位”说得大概是亚顿吧？

    “对！那位是我们的指导教授。”芙蕾雅点点小脑袋，继续胡言乱语道。

    格林无语地瞥了“温柔善良”的芙蕾雅一眼。

    没想到才一段时间没见，她竟然变成这种说谎不眨眼的女人……不过因为很可爱，所以原谅了。

    而且其实从逻辑上来说，自己的魔法和语言都是从亚顿那边学到的，说自己是他的学生，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而芙蕾雅是自己的学生，那就也是一个师门——顶多隔了个两万六千年而已。

    安努松了一口气似的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你们能代他过来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想说他明明重塑了能量环境，应该是准备要大展身手才对，结果却莫名其妙就撒手不管了……啊，对了，他派你们过来，有告诉过你们大概情况了吗？”

    是在说煞能？

    “是北边那儿的事情吗？”格林试探道。

    “对对对！一样还是那裡！大概是四、五天前，那边的原住民突然开始爆发某种瘟疫，出现胡言乱语或智能障碍的症状。”安努点了点头。

    他说的“天”大概是现实的天，以现在的时间流速差异来说，游戏内估计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因为没观察到有患者出现外表变异，所以我们一开始只当是比较特殊的疾病而已。但是前天晚上执行部的卡尔班也变成智障了……”顿了一秒后，他低头小声说道：“当然，我个人觉得他其实是变聪明了。”

    “咳恩……退出游戏进行紧急治疗后，他目前已经变回白……痊癒了，但毕竟是脑部及认知方面的问题，医生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留下什么喜闻乐见的后遗症。”他面色和语气都极为严肃地说道。

    “不过好处是，因为前天晚上那件事，我们倒是及时排查出了问题！”他耸了耸肩，耷拉着眉毛，一脸‘他终于派上用场了’的表情说道：“你们也知道的，就只有‘那种’bug会影响到现实。”

    看来煞能果然是从起源游戏裡面洩漏出来的！

    那玩意儿能感染到现实的人类一点都不奇怪，毕竟现在现实世界根本到处都是煞能了。

    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时间点没有所谓的“幕后黑手”，而世界树也还完好无损，那么煞能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们这次上线就得把问题完美解决掉，天知道再拖个几天，病毒会扩散到什么程度，更何况……”他突然打住话语，神色有些懊恼地说道：“总之，先不说强人工智慧的道德问题，如果游戏内病毒能影响到现实的事情洩漏出去，就算亚顿博士有议员朋友，起源世界也肯定会被议会销毁掉的！”

    现实过个几天，游戏内可能几十上百年就过去了。

    这样的调整，确实更方便製作游戏，也延长了他们处理问题的时间，但似乎却也减少了他们反应的时间——女魃是半年多前来到这等待安努的，但这段时间他可能只不过下线了短短一两个小时而已。

    “你说你们找到病毒源头了？”格林问道。

    “对！问题一样出在吕魃他们住的无名……姬棍山那边。”安努点头说道。

    “是女魃，和系崑山。”纠正完安努的发音后，格林继续问道：“所以病毒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你们教授没告诉你们吗？”安努愣了一下，向两人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这款游戏中，存在一种特殊的资讯类型漏洞，从这种漏洞中，会冒出一些冗馀的资讯（eitr）。每次这些资讯每次都不太一样，所以在游戏内具体表现形式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只要知道发生了问题，我们就可以透过监控仪器锁定位置，而且基本上也都是同样的地区。我们只要过去把它还原掉就可以了。”

    格林敏锐地注意到，安努所说的“冗馀资讯”并不是使用亚特兰提斯语，而是另一种语言。他虽然不会这个语言，但却对那个发音印象非常深刻——埃湜（eitr）。

    不过听他的意思，煞能是伴随起源世界存在的？那如果我直接从过去毁灭掉整个起源世界，未来煞能会不会就没有机会……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而且也不知道缺少了起源游戏，现实会不会发生其他的变化。”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毕竟那些超凡生物已经伴随人类历史很长的时间了，而且直到今天都存在于世界的某些角落。就算真像莉亚所说，时空拥有自我修復的机能，也不可能弥补这种时时刻刻发生的影响。

    “你们俩既然是那位的学生的话，应该……”他压低音量，小声地问道：“应该也会军用法术吧？”

    ……看来亚顿那些有关杀伤性法术的违禁资料，不只存在了莉亚机壳内，连他学生的脑壳内也都被存入了。

    见格林点头，安努满意地说道：“那就好办了，等等还会有另一名……技术部的工作人员上线。反正你们也没扫描设备进来的样子，就和吕……女爸，一起保护我们吧！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就能将那个漏洞修復好了。”

    女魃的地位突然提升了……

    “我知道了。”格林说道。

    现在去深究煞能的起源也毫无意义了。他决定尽快帮女魃把事情搞定，让他们乖乖回系崑山老家，然后再去找女娃要息壤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