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坐下就不能站，站起来就再坐不下去，整个火车绝对百分之百实心，连厕所、洗漱台也没有立锥之地。
    如果有人要上厕所，就必须先请厕所里的人出来，上完以后，再把厕所还给人家，所以很多人不到憋不住的那一刻，都不太愿意穿过人山人海去上厕所。
    而洗漱台，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它不仅可以坐，个子小一点还能躺着。面子上是难看点，但总比站着香啊。
    不过那样的黄金位置不是起点站就上车很难抢得到。
    “不能坐飞机吗？”麦小苗吃着香甜的醪糟蛋问道。
    “对呀。大头现在收入也不少了，其实可以坐飞机到渝州，然后转车回来嘛。”
    “那你五舅就先不得同意。”二嫂说道：“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一张机票钱都够买三头猪了，自己还可以活好些年，不着急大头赶回来看。”
    “噗……”周至笑得一口醪糟水喷回了碗里，还被呛到了，咳嗽连连，吓得麦小苗赶紧给他拍背。
    闹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周至笑道：“咳咳……其实我在广州那边也有点关系，搞张卧铺票倒是没啥问题，要是大头想回来的话让他给我打电话，我找人给他搞卧铺票，人要少受好多罪，这样五舅和五舅妈应该接受了吧？”
    “我们应该接受啥？”五舅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对周至问道：“哎哟，这位是谁呀？”
    “这是我好朋友，也是同事，叫麦小苗。小苗叫五舅，五舅妈。”
    “五舅好，五舅妈好。”麦小苗现在也知道跟长辈打招呼要站起来了。
    “坐坐坐……”五舅赶紧招呼大家坐下：“我们乡下条件差，姑娘你担待着点。”
    “五舅不要这样说，我觉得挺好的，大井乡起码比以前的联合乡好多了。”
    “听你妈说你在凉山州乡下搞什么项目？”五舅问道：“小苗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大城市里的人，你也带着跟你一起受罪？”
    “没有没有，我去的时候条件就已经好很多了。”麦小苗怕周至被误会了又赶紧解释。
    “没办法，我那儿离开了她真不行。”周至一句话就把麦小苗逗得眉开眼笑。
    “肘子你们刚刚在聊啥？好像什么车票？”五舅妈到底记挂着幺儿，问道。
    “对，我说要是大头想回来过春节，我可以给他搞到卧铺票。”周至说道：“我有个要好的同学是粤州的，家里有很多关系，另外余三哥也跟那边铁路上关系很铁，长期跑业务，找谁都行，关键是要确定哪一天回来，什么时候到粤州，知道这些才好提前安排。”
    “卧铺票也不便宜吧……”
    五舅这话还没说完就给五舅妈打断了：“你不想见儿子，我还想看看呢！大头现在也出息了，你不让坐飞机就算了，火车都不行？！”
    “卧铺票也不算多贵。”周至笑道：“回去的话就更好办，让他自己去找大勇哥都行。”
    “那一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五舅妈美滋滋地说道：“然后再让大川三妹带着小成也回来，我们一家这个春节就聚齐了。”
    二哥带着一个大竹罩子过来：“肘子，我们去田里逮鱼去！”
    “你这可好意思，带着客人张罗！”五舅妈顿时制止：“这么冷的天儿下什么田？！”
    “肘子什么时候是客了？”二哥不解道：“他不是从小就喜欢耍这些吗？”
    “小苗没见过。”周至笑道：“我们去抓鱼给他看看，很快的，不会冻着！”
    新屋基到这边路上有两块大田，五舅家的子女户口都没有迁出去，因此苏紫苑，苏紫桥的土地都在，现在老二分了家，五舅家的田土也就各自分了一半，靠大路这边的田土都归了苏紫峰栽种，老两口守着新屋基周围一片，柴山没有分，还是大家共用。
    不过现在柴山已经被开辟成了果园和竹林，苏紫峰脑子灵活，在路边开起了一个茶馆兼小卖部，也负责给大车做清洗，加水，补胎，给司机做饭等活计。
    贵州拉出来的煤多，一路的司机拉煤经过这里的时候，会便宜卖上一些给二哥，然后二哥会滋着水龙头给车厢淋水，恢复煤车的重量。
    这是必要措施，主要是防止煤在车厢里摩擦自燃带来危险，但也成了一条运煤司机被默许的挣外快的路子。
    二哥靠这样的方式不但让自己和五舅家中都改成了烧煤，甚至还做起了煤炭的零售生意。
    从一片大煤堆边上溜下田，田里稻茬边开出的水沟内就出现了几道浑浊的水线，朝远处慌乱地射走。
    “鱼！”麦小苗拍着手兴奋大喊。
    二哥看准一团浑水，举着罩子猛然按下去，罩子里边响起噼里啪啦一阵声音。
    “罩着了，肘子快抓！”
    周至捞起袖子将手伸进罩子里摸了两下，就摸出一条一斤多的稻花鲤鱼：“嘿嘿嘿，开张了！”
    这块田在大井乡就算是大的了，差不多有一亩多，二哥在种稻子的时候就特意放了鱼苗，等到稻子收割以后，又在田里开了几条深沟，连着几个深坑，用来给鱼过冬。
    现在要抓自然方便得很。
    没有多一会儿，两人就抓了一大桶，除了鲤鱼，还有鲫鱼，泥鳅，鳝鱼。
    午饭是五舅妈和二嫂操持，凉菜就是田坎边上挖的折耳根和儿菜片一起凉拌，新杀的年猪腊肉刚好拿腊猪腿炖萝卜，鲤鱼做坨坨鱼，小鲫鱼和泥鳅做炸酥鱼，鳝鱼做青笋大蒜烧鳝鱼，另外还做了土鸡汤，炒鸡杂，用鸡汤冒了红薯粉丝，鸡血，豌豆尖，素菜炒了一盘炝炒白菜苔。
    “哇这萝卜真的好好吃！”麦小苗对五舅家的大萝卜赞不绝口。
    “小苗你多吃肉啊。”五舅妈热情的招呼道：“今年猪养得大了些，腊肉有点肥，你挑瘦的吃。”
    “五舅妈做的菜都好吃，不过这萝卜肘子说要带去联和乡种，我就好奇能有多好吃，让肘子都念念不忘。”麦小苗笑道。
    “这个萝卜是有一年……好像是八二年吧？我们赶场买的秧苗，当年种出来的萝卜又大又甜，大的能到三斤。”五舅介绍道：“我们就把种留了下来，每年基本上都要种上一些，肘子每次来最喜欢吃的就是这萝卜和乡下的白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