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病床上，一位神色麻木的断臂青年躺在床上，头发邋遢，瘦如枯骨，就在这时，混杂的脚步声响起，有一男一女走到他的床前，但他连眼珠子也没动一下，低垂着脑袋，不复朝气，恍若死人一般。

    骤然之间，失去了战友，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力量，更失去了信仰，甚至连这具身体都只是在苟延残喘，他的心早已万籁俱寂，只恨为何不在那时就死去，为何被人当死狗般捡回来？

    “你还要继续颓废到什么时候？前一线异警，青骨，你的斗志，你的荣耀，你的誓言，难道通通都已经喂给狗了吗？”

    过了一会，两人中，只见那位绑着丸子头的眼镜女子看着他这副颓废模样，虽然有些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带着怒其不争的语气，希望他振作起来，不要被困难所击垮。

    好好一个精神小伙子，据她了解，他的心平时都挺大的呀，怎么会因为一次打击就变成这样呢？说实话，她一直想不通！

    听到这动静，青骨稍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面若死灰，露出极为难看的僵硬笑容，开口打了招呼，随即又恢复了沉默。

    “**啊…”

    这敷衍的态度让江暝顿了一下，胸口上下起伏，刚要有动作，很快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让她先出去。

    犹豫了一秒，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火爆脾气不适合开导别人，转身离开了，房间一时只剩下两人独处，双眼蒙着白布的白映空也没那么多顾忌，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烟。

    “你应该不介意吧！”

    吐了一口烟雾，就仿佛是吐去了最近积压的压力，他不禁露出了舒缓的表情，然后瞥了青骨一眼，坐在了床边，轻声道。

    “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问吧！”

    时间过了几分钟，青骨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缓缓地抬起头，突然，仅剩的左手一把抓住了这位以往让他敬重的司长，双目密布血丝，有点歇斯底里。

    “小焰死了！”

    “嗯，我知道，可她也是一个战士，你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白映空再次低头吸了一口烟，因为看不到眼睛，所以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仅仅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回道。

    “不死者也死了，我查到线索…和你们脱不了干系……”

    青骨不禁沉默了几秒，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眼神也漂浮不定，张了张口，想深问下去又心生迟疑，也不知道到底是想知道答案还是不想知道答案。

    “嗯，没错！”

    对此白映空的动作一顿，碾灭了烟头，随即抬起头，似乎像是在和青骨对视，下一秒，他直接就点头承认了下来。

    “为什么！”

    见他这次没有遮遮掩掩，哪怕继续骗他也好，青骨反而更加的歇斯底里，为什么这次连骗都不愿意骗他了，因为他是废人了吗！

    “为什么？因为不想让你多想！为什么，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却偏偏拎不清善恶，太过天真！为什么，你以为我们联邦是怎么延续下来的！”

    “是靠实力？你应该也最清楚不过，不，是谨慎，是取舍，是牺牲，任何有大危害的苗头都必须扑灭，哪怕牺牲你乃至我，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白映空摇了摇头，平静无比地答道，或许有人会不理解，但这就是守望者的准则，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作为弱小者只有处处谨慎才能活得下来。

    听到这个答案，青骨流着泪，大笑了起来，面色悲愤而痛苦，最后缓缓地松开了手，重新躺了下来，恢复死寂，没有再追问，如果以前他想的是解开真相，但现在他却缩头了，害怕因此彻底死心。

    “联邦现在还需要你，士兵！”

    见青骨毫无所动，白映空站起身，眯了眯眼睛，单手插着大衣口袋，继续开口道。

    “又有恐怖的鬼神复苏现世了，而且我有预感，这或许是一个信号，一场比十几年前还要规模浩大的黑暗动荡可能就要到来了，黑暗复苏，平静的生活一去而不复返，无人可以幸免！”

    “而联邦在短短时间内已经牺牲了三位近神者，精锐无数，为了应对近在咫尺的灭亡危机，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守护力量，否则，亡国灭种近在眼前！”

    听到如此严重的情况，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青骨稍微转动眼珠，手指微颤，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心思，就算心如死寂，他终究还是做不到真的坐视不管。

    自舍弃名字，成为持有者开始，虽然在父母眼里他早已经死了，但只有他清楚，他还活着，默默地注视着生活在安全区的父母。

    所以他…无法坐视不理！

    想到这青骨带着不知是讥讽还是凄凉的笑容低声道。

    “真不愧是司长啊！拿捏我死死的，可是我现在这副身体，给你又有什么用呢！”

    “不，并不需要强求你改变什么，你如今的状态并不是什么问题，也是我们需要尝试的方向，或许效果更好也不一定！”

    白映空再次摇了摇头，造神计划，根据专家队伍研究，在承受恐怖的精神压力方面，不管是心性坚定者还是心如死寂者都差不多，情绪波动都会比较小，甚至后者更好用一些，毕竟这种过激的方法用一次就会把人废了。

    反正持久性联邦也不怎么指望，甚至也不敢这样完善，最终目标只是为了那一两次的全力爆发就足够了，安全好用，隐患最小，只要精神达标，摆好姿势躺着就行。

    真要从打击中勉强恢复了过来，那青骨的意志最多也就中等，反而不如某些偏激的执念，除非彻底恢复，精神上更是得到真正蜕变，否则撑不了多久！

    “呵呵，是吗？你们想拿我做什么实验吗？那就…拿去吧，一无所有的我，生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要什么，都拿去吧！”

    白映空稍稍瞥了他一眼，对于这小家伙心里执拗的误会，他也没有去解释，这样误会也挺好，既然浴火重生不了，那还不如沉入黑暗，燃烧一切散发余辉！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

    “既然你不反对，那我就去带你认识一下，你的新搭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