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报复
作者:北三行   我真没想当阁老最新章节     
    鞑靼退兵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应州大捷,大同巡抚带兵千里袭击鞑靼部落,逼退鞑靼小王子。

    消息疯狂蔓延,京城上下百姓振奋,士子昂扬。

    自从老将军王越辞官之后,弘治朝边关一直处于积极防守的状态。出不了名将,也出不了悍兵。

    红盐池一战,王越带兵突袭三十里之外的鞑靼营帐,朝野上下振奋无比。

    但很快,随着王越下野。

    缺乏对手的达延汗统治下的鞑靼更为强盛,一举收服了朵颜卫之后,加上先前打服了的瓦剌部,算是一举统一了草原。

    草原有明主,大明边关力量孱弱,只能被动防守。

    这也让大明边关百姓终日惶惶不可度日,生怕哪一天鞑靼又带着骄兵杀掠而来。

    鞑靼的阴霾始终萦绕在大明头上,强大的鞑靼肆无忌惮的入侵,让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

    在这等时候,应州大捷。

    大同巡抚秦墨复刻千年前冠军侯做过的事情,绕行千里围魏救赵,逼鞑靼退兵。这如何能让人不振奋,不觉得激动。

    “得此良将,乃我大明之幸事!”

    士子放下酒杯,目光扫过一众好友,感慨万分说道。

    “听说那秦大人还是十五年壬戌科的状元,实乃吾辈楷模。”另一人附和道,众人欢声笑语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如此景象在京城内外并不鲜有,只因为秦墨成功让鞑靼退兵了。血战九天,独自带残兵回到了应州城。

    功劳牢牢的锁在了他与那些王氏的将士的身上,没有人能从中分到一丝好处。主要是,秦墨这一招险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好在他成功了,活着回来了,自然就是最大的功臣。

    最开心的莫过于皇帝朱右樘,不仅仅是秦墨的军功卓着,而且也让皇帝有了拿捏内阁的借口。

    百官之中,参秦墨一本的文官很多,呈上来的折子每天都有一箩筐。

    但直到秦墨带人逼鞑靼退兵的消息传入京城之后,那些文官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纷纷调转口风,对秦墨大加称颂。

    果真是成功之后,身边的人都是好人,迎面皆是笑脸。

    但也不乏头铁之人,在消息入京之后,仍旧跳脚不停上奏弹劾秦墨肆意妄为,不顾应州城百姓的安危。

    户部主事李梦阳与内阁首辅李东阳仅有一字只差,当初还因李东阳做过李梦阳的主监考而传为一时佳话。

    对于自己这个胆大妄为的学生,李东阳实际上已经和李梦阳没有了交集。师生一场,逐渐形容陌路。

    李梦阳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执拗与自负,在百官见风使舵不再上奏折弹劾秦墨的时候,李梦阳还在坚持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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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由也很牵强,弹劾秦墨于应州乃至于大同的百姓不顾,急功近利。甚至于不孝,风评不好之类的话。

    完全就是明朝键盘侠,为了弹劾而弹劾。

    这李梦阳倒也不是什么小人,人无完人。只是和大部分的文官一样喜欢借题发挥,只不过他为人更极端一些。

    但就这一点,也足够让人讨厌的了。

    皇帝朱右樘也明白这一点,吩咐司礼监将李梦阳呈上来的关于秦墨的奏折全都留中不发。

    即便如此,李梦阳私下里还是逢人就说秦墨的不是。

    这倒让翰林院编修的康海有些头疼,这些天上朝几乎都能碰着李梦阳。

    偏偏康海性子温和,不当众拆李梦阳的台。反而更让李梦阳觉得舒心,于是开始每天下朝之后缠着他。

    “梦弼,这早朝没法去了,你帮我注籍吧。”康海痛苦的对李延相说道,眉头紧锁,不住的叹气。

    李延相和孙清还是住在那个户部给的小院子里,本来这是一个四人的小院,但秦墨出了京城,康海又是狗大户,在京城里安置了宅院。

    平日里只有他和孙清两个人住着,倒也显得宽敞。康海时不时会带些酒菜来,在这院中小亭子对好友对饮。

    闻言,李延相夹了一口菜,幸灾乐祸的说道。

    “谁让你一直敷衍李主事,直接和他说明白不久成了,那种人也不用多费功夫。”

    “他呀,就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今天你对他好声好气,改日若是得势,恐怕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梦弼,此言颇偏。”康海有些犹豫,其实他也拿不准李梦阳的为人。

    他的性格有些老好人,但是在京城朝堂之上。若是交友不慎,也容易让自己坠入万丈深渊。

    比如康海就与秦墨的关系不错,若不是后来秦墨刻意疏远自己这帮朋友。恐怕在秦墨出走大漠时,他们几人也会被连带着折腾。

    就算几人是进士出身,在满朝盘根错节的文官体系面前还是远远不够看。

    好在文官们的视线都集中在秦墨的老师王继身上,这才让几人没有被牵连进去,算是躲过了一劫。

    “那人就是这样,要是哪天被李梦阳咬了一口,可别说当初我没提醒你。”李延相一副吃定了李梦阳的模样。

    一边澹定的喝酒吃肉,一边说道。

    “此人心胸狭窄,背信弃义,对山你可不要信错了人。”

    “况且,他整日诽谤秦兄,无端捏造。秦兄不仅仅是我们好友,现在更是简在帝心。”

    李延相说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唯一确定的是,李延相对李梦阳的观感并不好。

    他一点也不排斥对李梦阳的厌恶,就差在康海面前指名李梦阳是个小人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历史上李梦阳得罪了很多人,属于作死小能手。喷皇帝的传奉官,又大力抨击皇后的弟弟们圈养打手霸占土地。

    虽然一切都属实,勇敢是确实勇敢,但是无情也是真是无情。在历史中,李梦阳得罪刘瑾被打入大牢就要被弄死。

    于是李梦阳托人给康海传了一个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对山救我。

    对山是康海的字,老实人康海拉下脸皮上刘瑾的府上登门拜访。靠着和刘瑾都是同乡,恳求刘瑾放过李梦阳。

    刘瑾也很高兴,觉得康海这样的读书人竟然上门来求他办事,倍有面子。心情大好之下也就同意了,李梦阳就这样死里逃生。

    但逃过一劫的李梦阳并没有对康海感恩戴德,等到刘瑾倒台时。因为康海求刘瑾放过李梦阳的事情,而被打为了刘瑾党羽。

    而那时已经官复原职的李梦阳,不仅没有帮康海说话求情,反倒是倒打一耙,用尽一切手段诬陷栽赃康海。

    心灰意冷的康海就此告别朝堂,回老家搞文化研究去了。杂剧中山狼说的就是康海为了讽刺李梦阳忘恩负义,根据小说中山狼传而改编的戏剧。

    京城的风风雨雨秦墨都没有去关心,皇帝赏赐了他许多宝物。秦墨回到大同府城的第五天,也就是京城收到确切的消息的第二天。

    一天之内,三道圣旨被朱右樘玩成了漂流瓶,八百里加急送往了大同府城。

    圣旨的内容都很简单,分别是干的不错,朕很高兴。内帑空缺,暂时没钱,赏赐不多将就将就。

    什么时候进京,给朕好好说说当时的情况。

    当太监没有念熟悉的奉,奉,天承运皇帝的时候。秦墨就下意识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果然......

    太监当着众人的面咳嗽了两声,捏着嗓子模彷朱右樘的语气念圣旨的时候。

    除了秦墨以外,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对于秦墨来说,这几道圣旨只能让他无语,可在大同府城的文官眼里却是一道比一道惊心。

    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什么叫做简在帝心,恩宠之意几乎快要透过纸面。

    为了应对皇帝的三道圣旨,秦墨头疼了一整夜才写出一道奏折。

    天亮之际,在一众文官的踮脚伸头之下,秦墨差人送往了京城准备用来敷衍皇帝。为此,他特意捎去了一面染血的旗帜。

    那面旗帜属于鞑靼小王子达延汗的次子,右路亲王死在了秦墨的手笔之下,旗帜也沾上了亲王的血。

    这面旗帜原本秦墨打算自己收藏,但奈何皇帝送了这么多东西外加圣旨过来,若是不加以回应恐怕不太好。

    秦墨也不想让皇帝觉得自己高冷,惹怒了皇帝就得不偿失了。

    无奈之下,只好忍痛割爱,并且在随性的回信里着重渲染了王氏子弟血战故事。也写了漠北的见闻,补充左证了某些情报。

    亲王的血旗,这份礼物足够让皇帝高兴了。

    皇帝高兴了,文官也高兴了。对待秦墨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每个人看着都像好人。

    热情洋溢,笑容满面。

    秦墨也很高兴,他笑得很也开心。于是他带人围了大同的大氏族,一直和王氏不对付的陈氏。

    “巡抚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陈家老爷子快八十了,耳不聋眼不花,看着老当益壮。

    “做什么?你们自己清楚!”秦墨骑着高头大马,手扶着腰间的刀肃然说道。

    大同府的兵士披甲带刀,队列森严,密密麻麻的队伍将整个陈氏都围了起来。整个大同都被吓住了,有头有脸的氏族纷纷派人过来打听消息。

    鞑靼刚退兵,这个节骨眼上本应该是上下欢喜,一片祥和的气氛。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杀人了?

    陈氏算是大同府城里底蕴较为身后的氏族,一百年前借着茶马生意起家。在大同周边的城镇颇有威望,算是个大族。

    但陈氏一直很云中王氏不对付,这几十年来斗来斗去,家奴之间打架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回。

    斗出人命也是常有的事情,两家各有伤亡。

    前段时间,秦墨出事那段日子,受到牵连的王氏异常消沉。反观陈氏却是跳得最欢,疯狂的抢掠王氏的生意铺子与田地。

    编造各种借口,拉着府衙里的关系,就想要趁机将王氏吞灭。

    哄抬粮价,扮成土匪袭击王氏的庄园铺子,用尽各种手段打砸抢。或许在平日里,只是不疼不痒的氏族矛盾而已。

    但放在战时,那就是妥妥的趁火打劫。

    谁也没有想到秦墨回来了,不仅完整的回来了,还得到了皇帝的大肆封赏。即使封功还没下来,但所有人都清楚此功劳分量绝对不会低。

    民众都有些惶恐,心道官府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战后清算?

    “陈家战时通敌,私下与鞑靼军队献宝,意图里外勾结献城!”沉三高声喊道,兵士也跟着喊三遍。

    闻言,在场的人都懵了,看向陈府门口站着的陈家老小的目光逐渐变得惊恐而怀疑。

    “胡说!我陈家向来忠心大明!何来叛国一说!”陈老爷子重重的拄拐,愤怒说道,“你们这是诬陷!”

    “大同府城遇灾遇难,哪次不是我们陈家第一个出钱出力?”

    “谁通敌,都可能是我们陈家通敌!”

    “还在狡辩!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什么忠义?分明是大奸似忠!”沉三冷笑,振臂挥手道。

    “来!带证人!带证据!”

    哗啦哗啦,一群人遍体鳞伤的人被拉了上来。其中部分人奄奄一息,伤口可见森然白骨。

    众人被吓了一跳,眼神中亮着惶恐。

    随着犯人不断指证陈氏所作所为,将那些有的没的,陈家做过的没做过的通通都盖在了陈氏的头上。

    陈老爷子差点被气死在原地,听着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还有那不容辩解的铁证,脸色逐渐发白。

    坐在马上的秦墨神情冷漠,玩阴招都是他玩剩下的,论下三滥没人能比他心更黑。因为他没什么可失去的,只剩下赤条条的一条命罢了。

    所以他的一切都可以当做筹码,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报复。

    出走南直隶三年,归来秦墨还是那个老阴比。有仇有怨,秦墨不会等到十年,一般当场就给办了。

    “全都抓了,扔进大牢!”秦墨吐出一句话。

    “是!”沉三一个激灵,勐地应道。

    铁甲缠身的沉三朝着身后兵丁挥手,这些甲兵哗啦啦的抽刀。白花花的刀片,差点将众人的眼晃花。

    一阵寒意从众人的尾巴椎一路升到了大脑,这是真的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