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要对翎望动手了。
    这其实压根不算是什么密报。
    皇后是迟早要对翎望下手的。
    云贵妃心里有数，所以才会早早把儿子支出去，且只有他出去了，事情才能好办。
    她一向是走一看三的。
    就像哪怕她曾经想死，却还是留了一手，怕自己临到头反悔，这才有了机会能调换娃娃，还提前把冷云扣下。
    “皇后要对哥哥下手，哥哥那里......”
    翎遥是很关心翎望的，但翎望最近几个月都没消息传回来，她压根不知道人在哪，更别提保护了。
    “你哥哥那里用不着你操心，他要是真死了，也是他本事不够。”
    翎遥看着云意弦的反应，觉得这不像是正常母亲对远在异乡儿子牵挂的表现，倒是像一个上位者对下位者危机情况的考察。
    母妃跟哥哥绝对有事瞒着她！
    还不是小事！
    翎遥的视线落在被烛火烧尽的纸灰上。
    或许这事，跟消失的云家军有关？
    当年云侯爷助明德帝登基后，直接解散了云家军，还将虎符军权一并交还给了明德帝。
    难不成这二十万云家军没被拆？
    可过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云家军还活着，年纪也都不小了，还能打仗么？
    “阿娘，丞相府为何暂时动不得，就因为他的裙带关系，连了大半个朝堂吗？”
    “不只是大半个朝堂，还有天下读书人。”
    翎遥歪着脑袋不懂。
    云意弦便一点点解释给她听。
    “丞相与皇后同出身四大姓之一的，范阳卢氏。”
    “卢氏尊崇儒学，祖上曾出过三个不同国家的国师，宰相八人，族众弟子更是才学斐然，儒学、文学、 书画、史学无不闻名于世。”
    “便是如今你父皇给你开的书单中，十之五六都与卢家人有关。”
    翎遥发现了盲点。
    “他们俩同姓？那为何还......”
    云意弦见怪不怪，“当年太祖为了防止四姓联姻同气连枝自成一脉，故下旨禁止四姓之间相互联姻。
    为了壮大家族，为了稳固势力，四姓不能互相联姻，便家族内部，出了五服的互相联姻。
    当然，嫡系女子还是要留着进宫，没选上才会被允许外嫁。”
    “皇后出身卢氏嫡出一脉，丞相则是早出了五服的旁支，真论起来，早就没什么血缘了，只剩个姓罢了。”
    “唔，我当年只查到了丞相和皇后有一腿，没想到居然还是这样的。”
    说起来云意弦都觉得好笑。
    “说实话，按你的脑子，阿娘真是不知道你是如何造反成功，还顺利当上女帝的。幸亏啊，你只当了一天，不然你迟早也要被反！”
    翎遥嘿嘿笑：“其实造反的事情，我只负责把皇室屠杀干净，剩下的事情，都是赵小将军办的。”
    云意弦知道她肯定有帮手，但现如今朝中，并没有姓赵的将军。
    “赵小将军，他是何人，何时出现在你身边？”
    翎遥思索了一下，“上一世我六岁生日。”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
    她一出生就被送走了，冷宫里都是废妃们，长年累月的在冷宫待着，不死也疯了。
    她一个婴儿，其实很难活下去。
    但一个新生命的出现，反而让那些疯了的女人们，有了新的指望。
    可她们照顾自己都费劲，哪里会照顾一个婴儿。
    翎遥从来都没有一天能吃饱。
    能活到六岁，其实都很不容易了。
    “你重生前是十六岁，也就是说，你与他相处了十年。”
    翎遥点头。
    “那你了解他吗？”
    翎遥蚌住。
    “我只知道，他是赵琛将军嫡次子，那次见我是他第一次进宫，迷了路。”
    听到赵琛这个名字，云意弦突然笑了出来。
    “赵琛，哈哈哈，原来如此。”
    “阿娘认识赵琛？”
    云意弦十分怜爱的摸了一把她的小脸。
    “所以，兜兜转转的，云家军还是到你手里了。”
    翎遥瞪大眼睛：“什么？”
    云贵妃收到了皇后的密令，明德帝那头也收到了。
    锦衣卫荒废了五年，如今再度被启用，效率甚至比从前还高了。
    这足以说明太子暗地里给了他们多大的压力。
    “陛下，秦王如今在渝州北山。”
    秦王出宫的时候，锦衣卫就派了一支三人小队跟着，一出宫门就被察觉了，发现是锦衣卫后，才被允许跟着，但不能离太近。
    “北山，那儿不是以佛家石窟出名吗，他一个修道的，好端端去那，是要砸人场子吗？”
    明德帝忍不住开起玩笑。
    锦衣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殿下说，愿意替陛下走遍佛山佛寺，替那些枉死的疫城百姓祈福赎罪。”
    这事被儿子知道了，明德帝自觉没脸，但却不觉得自己错了。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样。
    毕竟东瀛国那边已经派使团来求药方了，给出的条件，明德帝还算满意。
    但明德帝也知道，儿子嘴上说是为这他祈福赎罪，实际上肯定是为了翎遥那个臭丫头。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嘴那么毒，却讨那么多人喜欢。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秦王，朕如今，儿子不多了。”
    太子还没被废，但被废是早晚的事，秦王虽然不在明德帝的太子名单里，但他是翎遥的哥哥，他要是出事，翎遥搞不好又黑化真刀真枪的在后宫杀人了。
    这可不行。
    朝堂现在一片混乱，明德帝好不容易借着太子和贤妃的幽禁处理了一批以贤妃为首的官员，但他手头能调用的官员，大部分都是皇后麾下的。
    卢家的门生遍布天下，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锦衣卫退下后，门外候着的宸妃，端着汤药走进去。
    “陛下，时辰到了，该吃药了。”
    宸妃不爱跟明德帝亲近，说实话她入宫以后侍寝的次数不少，但对着明德帝失望后，她实在难以亲近起来。
    “宸妃来了，坐吧。”
    明德帝吃药还是很痛快的，一碗药一口气喝光了。
    宸妃及时送了一颗葡萄过去，苦味消散了一半。
    “朕记得你从前最爱吃坚果，今日怎么不动了？”
    明德帝看着难得安静的宸妃，还觉得有些稀奇。
    宸妃苦着脸，“这几天听的八卦太多，瓜子吃多了上火，嘴里都是泡。”
    明德帝倒是有点好奇。
    “都什么八卦？还能让你吃瓜子吃到上火？”
    “八卦嘛，后宫能有什么八卦，还不都是拈酸吃醋那套，没什么嘿嘿，真的没什么，那什么，陛下你药喝完了，臣妾告退。”
    宸妃说完就捧着药碗跑了。
    她跑得很快，到门口没注意还差点摔了。
    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不奇怪，武将家的女儿规矩都不那么死板，女孩子一般都当男孩养，男孩当驴养。
    这点上都是大同小异的。
    明德帝看着宸妃的背影半天没说话，李桢弯腰问：“陛下，可要再查一查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