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不过说来好笑，她除了公社和县里，其他地方同样也未曾踏足。
    黑漆漆的墙壁将明媚的晴天阻挡在外，只留一道细长的窗缝高高镶嵌在潮湿发霉的屋檐下，这种高而窄的窗户设计像是闲置物品的小型仓库。
    陆仪霜完全听不到门外人的交谈，或许根本无人看守，因为那些人离开时，她清晰地听到了落锁的清脆声，至此归于一片寂静。
    她等了一会儿，手里突然出现一把小刀，动作轻微却规律地划上划下，很快就将反背扣在身后的双手解放。
    陆仪霜第一时间先清点人头数量，一个不少，看来他们还没找好出手的卖家。
    她将小刀收回超市空间，忽然迸发出一个新的思路。
    如果她能进入超市，那其他人是否也可以？
    陆仪霜蹲下抱住昏沉的小易，再次尝试进入，可仍旧只有她一人站在宽阔的收银大厅中央。
    看来只能她拥有自由出入的权限。
    她重新踏出超市，却听到小易孱弱地呢喃：“妈妈……好热……”
    陆仪霜急忙抵额触碰他的温度，明显不自然的发烫表明——他发烧了。
    她慌张地从药店里取出退烧贴和退烧药，扭开一瓶矿泉水喂他服下，刚要用酒精打湿毛巾擦拭散热，便听到门口传来男人的谈话声。
    他们回来了！
    但好在男人没有打算开仓库的意思，而是悠哉游哉地在院子里吸烟。
    “我觉着这户给的价格不错，那可是两千块大洋！比上次那个贵了四倍不止！可老大咋还说要考虑考虑呢？”
    “你懂个屁！做生意讨价还价都这样，说不定下次人家给的更高呢？”
    “我就是怕夜长梦多，而且瞎眼儿出去那么久打听消息也没回来，跟猫子和新来的一样没了影儿，我担心咱们已经被盯上了！”
    “咱都走了一宿才跑到这儿，那新来的带着电影队还得扛设备不得更慢？”
    “那猫子呢？他腿脚快，现在也没赶回来。”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这越说越晦气，看老大咋办吧？要我说，这钱咱仨分也不是不行。”
    “嘿！我看你咋还盼着他们失踪呢？真是财迷心窍……”
    陆仪霜耳尖听着他们俩回屋休息，才放开手脚给小易去热。
    见他呼吸趋于稳定，慢慢放下心来，检查安安以及别的孩子。
    安安这个小胖墩身体素质最好，折腾一宿也没啥毛病，她松了口气，给他和安家几人小棉袄里贴了几张暖贴，又挨个松了松紧绑着的绳子，却不敢全然解开，生怕有人突然进来检查发现不对劲。
    她将孩子都拢到一起，仔细一瞅。
    好家伙！
    绑了九个孩子，有五个都是贺家的崽！
    真是一逮逮一窝！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的效应？专盯男主身边的人下手？
    可惜药店不允许售卖安眠药或杜冷丁等麻醉药品，但她也可以将就将就，用头孢配酒，或者84消毒液兑洁厕灵也不是不行。
    可惜她不是生化或药物专业，不懂更高级的药物配比致死，难不成让她这个学计算机的程序员扛起键盘去砸人？
    工具齐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本来打算趁那几人休息，将其门窗密闭，混合两种清洁剂，导致氯气中毒……
    可她现在连仓库门都出不去。
    难不成兜兜转转还真要回到起点——硬碰硬？
    陆仪霜摇摇头，此乃下下之策。
    脑子告诉她要理智，非到绝路不至于背水一战，但她身体倒格外诚实，提前把切西瓜的大砍刀和偷袭的小短刀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漫长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磨陆仪霜亟待濒危的战斗欲。
    她想，还不如去报警呢……
    可她并不知道这是哪，又恐罪犯勾结、狼狈为奸，毕竟之前在法制新闻浏览过八十年代的拐卖妇女案件——惨无人道……
    她消极颓唐，忽然听见门外愈发接近的脚步声，重新坐回原位，靠在墙上，假装被绑。
    浑厚的声音应当出自矮胖的头头，“先把那娘们抬上车送到冬流湾的货船上，顺路运到那边，钱已经到手了，剩下就不用咱们管了。”
    陆仪霜没想到第一个先遭殃的竟是她自己。
    “然后把那个最胖的小孩儿送到这个地址去。”
    “要是那小孩闹怎么办？”
    “闹？”
    胖老大不以为然地笑：“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多调教调教就不闹了……”
    陆仪霜不禁联想到原文里宁祈安的结局，心下一沉，难道这就是他们“调教”的结果吗？
    她这时才恍然，这次突然的拐卖，会不会就是原文中的那次？
    可时间不对，手段不对，就连受害者的数量也对不上。
    看来真有可能是蝴蝶效应导致的剧情线分岔……
    门开了，人在慢慢靠近。
    听脚步和声响，只有一人进来，另外两个在外边谈事。
    对方恶心粘腻的目光钉在她身上，似乎是在上下打量她的价值。
    就在男人的手即将触碰到她时，陆仪霜忽然睁眼，执刀捅了他。
    她不知道捅在了哪里，也不知是否会一击毙命。
    但她第一次伤人，甚至有可能杀人，握紧刀柄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血液从高而下溅到她惨白的脸上，顷刻之间，陆仪霜紧闭双眼，生怕血液渗入眼球中，或是瞄到自己捅刀时对方的神情。
    可她更怕麻痹大意而忽略了对方的反击。
    男人应声倒地，痛苦的呻吟惊醒了外面做着发财梦的二人，他们几步踏进仓库，撇掉嘴里未熄的烟，暴躁得吐了个脏字，上来便要夺刀反攻。
    陆仪霜直接把刀飞到对面，趁二人闪避之时，钻进了超市空间。
    没有传统神话的腾云驾雾，没有国外大片的闪光特效，也没有变戏法时“嘭”的一声，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凭空消失在原地。
    那俩人回过头甚至以为自己耳聋眼花了，但地上摊着的男人胸口汩汩流血却又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他大爷的，见鬼了？！”
    胖老大瞪直了眼，连忙上前两步，走到负伤的男人身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没发现那个女的去向。
    救人要紧，他刚想吩咐瘦子把人抬走包扎，却见对方刚张嘴惊呼：“老大，身后……”
    还未来得及转头。
    “扑哧——”
    陆仪霜突然从他身后出现，又是狠厉一刀，贯穿伤在右背。
    从哪里进入空间，便会从空间回到原地，这也是她为什么得等到现在才动手的原因。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准头好像更好了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