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宁蹲在一根残损的立柱上，然后掏出了自己的小袋子，拿出了今日份特供零食——冰镇西瓜和可乐，也不知道这个食品袋子有什么毛病，居然能随机出来这种食物，但倒是很契合苏宁宁现在的需求就是了。
    天空上，嘉尔缪正在对亚瑞扎特实施单方面惨无人道的暴打行为，失去了无人机阵列的牵制，半龙人少女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亚瑞扎特的血矛完全无法击穿她的防御，而更强的蓄力攻击则会被轻松躲过，也就是亚瑞扎特靠着一手血雾化免疫物理伤害才站到了现在，不然早就被打成亚瑞扎特酱了。
    苏宁宁三两下啃完了西瓜，又美滋滋地灌了瓶可乐，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倒不是她不想继续就这么看戏，只是这柱子也快倒了，她得挪个位置了。
    而嘉尔缪似乎也受够了眼前滑腻的泥鳅，直接在空中站定，硬吃了亚瑞扎特四五记攻击，双手举起，庞大的火球逐渐汇聚，如同一颗小太阳般熠熠生辉，炽热的温度让远远站在一边的苏宁宁都感觉到有些脸颊发烫。
    “给我，去死！”庞大的火球猛然砸下，能不能搞死亚瑞扎特苏宁宁不知道，但这一下以后海洋之心应该会彻底成为夜空城的历史，指不定以后还能拉个线收点门票钱坑一波不知真相的外来游客，和某个只有平地的大宫殿一样。
    但那火球终究是没能砸下去，一只手稳稳接住了火球，天空骤然暗淡，无数星辰顶替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夜空自星辰深处踱步而来，手中捧着那颗庞大的火球，伴随着一声叹息，火球缓缓被压缩，最终变成了一颗只有米粒大小的星辰，随着夜空的抬手，融入了那庞大的夜幕背景之中。
    “我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外来者。”夜空没有管空中呆愣的嘉尔缪，而是直接瞬移到了苏宁宁面前“但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宁宁看着夜空皱了皱眉头“你来又是干什么？”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夜空随意挥挥手，不可一世的嘉尔缪就像忽然撞到了牛顿的棺材板一样，瞬间失去了飞翔的能力，无力地扑腾了两下翅膀之后坠落了下去，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夜空抬头，好像在盯着苏宁宁“你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说过，我都可以给你，这个承诺现在仍然有效。”
    “杀死丽塔他们的命令，是你下的吗？”苏宁宁却岔开了话题，死死盯着夜空的脸“包括老约翰，也是因为你的命令，才会死的吗？”
    夜空微微低头，发出一声叹息“这只是这个世界当中发生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外来者。”
    “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真的微不足道，应该犯不上让你都亲自出场吧？”
    夜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让你做这一切的人，是不是叫梅希娅？”
    苏宁宁点点头，夜空再度叹息一声，打了个响指，苏宁宁脚下出现了一张由星辰构成的沙发，夜空抬手示意苏宁宁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另一张被创造出的沙发上。
    “你，和那几个小家伙，都是实验基地的人吧。”夜空双手叠起放在自己腿上，星辰构成的脸庞逐渐扭曲，最终幻化为了一张苍老的面孔“那我，勉强算是你们的前辈呢。”
    “你也是实验基地出来的？”苏宁宁略微惊讶了一下，她没想到在这个剧本里居然能遇到两个前同事。
    “是，但也不是。”夜空摇摇头“我和梅希娅参与实验的时候，实验基地还没有成立，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也没有什么系统的方法和专业的技术，全靠经验。”
    夜空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星空，缓缓道“我的事情其实并不重要，既然你是实验基地来的，那想必，维克莱恩已经给你讲过那个大河和小水洼的理论了吧。”
    苏宁宁点点头，维克莱恩当初是和她提过这些，但并不深入，只是让她去制造变化。
    “维克莱恩也说过让你制造变化这件事，对吧。”夜空看向苏宁宁的眼睛，随后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但她绝对没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意义。”夜空笑笑“如果这些世界的残片是小水洼，那么不管如何努力，最终被蒸发干净都会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不论里面的水流如何流动变化，对这个结果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那为什么她要让我做这些无用功的事情。”苏宁宁歪歪头看向夜空“她应该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事情的人吧。”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先要问你一个问题。”夜空身子前倾，微笑着看着苏宁宁的眼睛“你觉得，你来的那个地方，是大河，还是水洼？”
    “什么意思？”苏宁宁皱皱眉，她忽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看，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不论是轮回世界之内，还是之外，都只是大河流淌过程中溅出的水花而已，只是我们之前在的那个水洼更大，更完整，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有自己生态链的湖泊一样，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不是吗？洪水之后总会留下一些巨大的水池，有的甚至要好几年才会完全干涸。”
    夜空笑着躺回了沙发，静静看着思考的苏宁宁。
    “你是说，我们来的那个世界，也迟早会消失吗？”苏宁宁摸摸自己的下巴“可这和制造变化有什么关系呢？”
    “在此之前，你先想想，这些世界，是怎么消失的呢？世界毕竟不是水，可不会莫名其妙的蒸发。”夜空指了指头上的星空，在他手指所指向的地方，苏宁宁看到了一片异样而扭曲的星辰。
    “怎么消失的？萎缩，然后消失？”苏宁宁挠了挠头，她的确被维克莱恩的那套理论给忽悠了，而忽略了一个极度浅显的问题，世界可不是水，会被太阳蒸发掉。
    “会毁灭于一种不可违抗的自然现象，我们称之为夜蚀。”夜空轻轻一挥手，那片扭曲的星空骤然破碎，随后又再度聚拢，但在那短暂的一瞥之中，苏宁宁看到了宛如噩梦般的景象，无数完全超出想象极限的诡异怪物在星空之外扭曲翻腾，貌似眼睛的器官中透露出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毁灭欲望。
    “水静置久了以后会发臭，世界也一样，脱离主流的世界残片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散发腐朽的气味，而这些气味会吸引来那些徘徊在虚空中的生物，他们会入侵这些世界残片，将一切吃干抹净，连世界的本源也会被吞噬，最终彻底消失于无形。”
    “所以维克莱恩才让我制造变化吗？让水流动起来，这样就不会腐烂了？”苏宁宁挑挑眉，她好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但下一秒夜空就推翻了她的想法。
    “你去搅动一滩臭水，可不会让它重新变干净，相反，还会让它的恶臭散布得更远，吸引更多的虚空生物。”夜空摇摇头“对于这些世界残片来说，保持刚从主流脱离的样子，反而可以更长久地存在下去。”
    “那维克莱恩让我这么做的目的是干什么？当世界毁灭者吗？”苏宁宁一皱眉头，照这样算，那她当初对陈晦明干的那堆事情不是相当于变相灭世了吗？
    “变，则生啊。”夜空笑笑“我们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搅乱其他世界的运行，一来是可以充当诱饵延缓自己被发现的时间，毕竟轮回世界所链接的残片都在我们世界的周边，让它们吸引火力可以争取到一些时间，当然，这只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从这些改变中找到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苏宁宁站起身看向夜空。
    “回到主流，或者和主流链接的方法。”夜空也站起身笑了笑“这些实验可不敢在自己世界搞，风险太大，只能拿别的世界当小白鼠了。这也是我和梅希娅来到这里的原因。”
    “所以，现在你是在干什么？难道杀几个人就可以让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发生改变吗？”苏宁宁挑挑眉，在她看来，好像自己干的这堆离谱事情更能改变世界，夜空应该支持她啊。
    “夜空城，原本根本没有英雄协会和七人议会，只是一座普通的超级都市而已，虽然有身体改造这种技术，但是不存在任何的超自然力量，这座城市曾经的战力巅峰就是亚当，而现在他变成了英雄协会的吊车尾，还是多方考虑妥协的结果。”夜空笑笑“我和梅希娅来到这里之后，可是干了不少事情，运用研究vf原液的副产物，批量制造超级人类，大规模扩散超自然力量，改变原本的世界底层构造，你现在看到的那些英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和你我一样的实验体，只是所用的技术要低级一些，上限没有那么高。”
    “然后呢？你们既然已经改变了世界线，那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现在又是在干什么？玩上瘾了想搞角色扮演？”
    “然后，我后悔了。”夜空苦笑一声“我最开始将这个世界的人看做实验品，如同小白鼠一样，用完就丢，但后来我发现，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从本质上来讲，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块儿世界残片里的鬼魂而已，而现在我却要把他们全部拿去喂怪物，只求让自己原本的世界可以多苟延残喘一会儿。”
    “所以，你做了什么？”苏宁宁皱起眉头，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于是我给这个世界按下了暂停键，建立英雄协会彻底稳定城市秩序，收缴当初散发出的药剂，把展现出超自然力量的人全部带回英雄协会培养，尽全力减轻当初所带来的影响。”夜空缓缓挥手，天空中星辰明灭“同时，我的能力也终于迈出了关键的那一步，进入了第三阶段，投影出的虚假星空可以遮蔽这世界的一部分气息，如此，才算勉强把夜蚀给拦在了世界大门之外。但梅希娅却不认同我的做法，她认为实验必须进行下去，于是成立七人议会一直和我唱反调，可惜实验方面一直是我在主持，她根本没有超自然力量的相关资料，手上也缺乏筹码，被我一直压制，直到你们到来。”
    “和新联合国的谈判，其实是关于数据的封存和销毁，这个世界只有夜空城一座城市，新联合国这些东西只是当初从主流带来的背景设定，张那几个家伙也不过是世界捏出的幽灵而已，把资料交给他们，在他们离开夜空城边界的那一刹那，这些东西都会从世界上永远消失。”
    “那你直接自己找个地方悄咪咪埋了不就行了？”苏宁宁吐槽了句“费那老大力气干啥？”
    “你觉得，我有那个能力吗？”夜空忽然伸手摸向苏宁宁的头，但那手掌却直接从苏宁宁头顶穿过“在进入第三阶段之后，由于缺乏经验而进行的错误实验，我已经失去了和现实世界交互的能力，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个投影而已，我可以通过能力来对现实进行有限的干涉，但对当初进行了全方位保护的数据资料，我无能为力。”
    “那你找个人帮你丢出去不就行了。”苏宁宁撇撇嘴“随便发个雇佣兵招募令，绝对有人抢着干。”
    “呵呵，我怎么可能信得过他们，倒不如说，这城里没有一个人我信得过，那些英雄，那些达官显贵，每一个都想靠着这资料飞黄腾达更进一步，他们压根对世界的本质一无所知，有能力也有心思去拯救这世界的就我一个。”夜空的脸庞再度被星空遮蔽“他们想靠这份资料飞黄腾达，让夜空城立于这个虚假世界的巅峰，那我就如他们所愿，把数据原件交给那来自虚空的幽灵，而他们留下的备份，对我来说只是抬手就能毁灭的东西。”
    “所以，这和你要杀丽塔他们到底有个毛关系啊？”苏宁宁终于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问题，她都快被夜空给绕晕了，这时候赶忙问了句。
    “他们，是变数，我可以看到，他们会摧毁英雄协会，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纵使在我的计算当中这件事发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但我读取到的世界本源记录却如此显示，为了防止万一，为了世界存续，他们只能去死了。”
    “ok，我问完了。”苏宁宁摊摊手，示意自己没问题了。
    “所以，你的选择是？”夜空俯视着苏宁宁“你要的东西，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条件是在拿到你要的一切之后，立刻离开这个世界。”
    “我拒绝。”苏宁宁微微一笑。
    “为什么？”夜空疑惑地歪歪头。
    “一，比起你，我更相信维克莱恩，毕竟这位就算骗我，也肯定不会害我。二，我不喜欢这个世界现在的样子，更不喜欢把世界变成这样的你。三......”苏宁宁嘴角逐渐上扬，下一秒直接消失在原地，一只小小的拳头就往夜空脸上糊了过去。
    “你个想干老子队友的家伙还搁这谈交易？美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