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前来询问沉舟的背景，说明没有抓到他。
    不知道沉舟清不清楚他们身上被封了同一只磔死者。
    关翎想到这些忧心忡忡。
    喝完红袖喂她的粥，没多久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在追一颗滚下山的苹果，不管怎么追都追不到。
    这时候，耳边传来的说话声把她吵醒。
    “只许你像哈巴狗一样围着她转，不许我告诉小姐？”
    “殿下需要静养，姑娘别故意挑事。”
    红袖跟宁则好像站在内室门口争论不休。
    “什么事？”
    听见皇后由里屋发出的声音，红袖急忙鼓着腮帮子跑进屋。
    桌上摆着一碗放凉的药汤，见皇后醒来，红袖忙不迭喂给她。
    冲太医院开的药量，估摸她得继续疼上好多天。
    “小姐，你不知道。”
    红袖收拾药碗时白了宁则一眼。
    “他跟皇上穿一条裤子，对邹夫人好着呢。这宫里根本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邹夫人来过？”
    皇上不在竹青馆，邹夫人来找皇后干什么？
    “小姐你昏迷的时候，邹夫人不知道什么事称了皇上心意。皇上赏了她南海进贡的鲛珠跟龙绡，她忙不迭做成衣服穿来我们眼皮底下招摇。”
    原来是这种事。
    一般邹夫人这种不讨喜的角色，干一堆不讨喜的事，是为了在角色之间制造冲突，好丰富剧情。
    邹夫人一次次害她，她一次次识破邹夫人的奸计并以牙还牙。
    循环往复这个套路，读者会抱着“作者跟她们谁先死”的疑问多看十章。
    可惜邹夫人算错了一件事。
    宏明不是她故事的男主，邹夫人跑来她面前搔首弄姿没什么意思。
    皇上宠谁不宠谁跟她无关。
    她不痛不痒。
    而且……
    她扭头看了下后背的刀口。
    她刚受过重伤，怎么剧情还不够扣人心弦？
    前脚斗无头尸体，后脚斗无脑夫人，作者是不是弄错了话本的分类？
    “说起来……”
    红袖想起了什么。
    “四皇子倒是个不错的人。”
    “四皇子也来过吗？”
    红袖点了点头。
    “小姐昏迷的时候，四皇子几次来询问过小姐的状况。那日在院门口遇到邹夫人，帮小姐把邹夫人赶了回去。”
    那天诏明一在竹青馆门口遇到邹夫人，就嫌她香粉里的媚药加太多，忠告她这种东西对百毒不侵的龙神无用。
    邹夫人闹了个大红脸。
    看得红袖拍手称快。
    论起来，那日是诏明救了皇后的命，关翎该派人去致谢才对。
    可关翎总觉得诏明的举动有些古怪。
    为何他知道有人会潜入地宫袭击皇后？
    竹青馆被袭击的那晚，皇上比别人更早知道馆内发出异变，却不知道沉舟进入过内室。
    有人混入地宫，皇上也没有发现。
    反而是四皇子先察觉了逐疫神的踪迹。
    明明他能察觉，又姗姗来迟。
    非等她挨完一刀才到场。
    若这件事于他无益，倒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偏偏因为皇后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开疫鬼封印，宏明不得不命四皇子触摸玉玺，顶替地母元君保护宫城。
    难道他是在等待这个时机？
    数年后话本里没有详细提及过他，会不会是他有心谋反，宏明以不为人知的手段处决了他？
    她一共只有两个新男主候选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谋逆之臣。
    道路也太崎岖了。
    除皇上跟沉舟以外，这故事里王慕晖接触不到正常男人了吗？
    “……小姐，他问你什么时候肯嫁给他。”
    红袖在旁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这句话吸引回了关翎的注意力。
    “不要替四皇子传混账话。”
    宁则厉声喝止。
    “是不是混账话我们小姐自会拿主意，你管什么？”
    红袖完全不怕他。
    在神木宫的时候四皇子对皇后明明没有更深的意思，怎么突然之间殷勤起来？
    “四皇子何出此言？”
    “小姐，不是你说的吗？谁能救你，你就嫁给谁。”
    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关翎脑子转了一圈，想起那日跟皇上一起坐玉辇回龙霄宫时，确实说过这种话。
    可在地宫的时候，她还说过，四皇子不在她数到十以前出现，她恨四皇子一辈子呢。
    “非论起来，救殿下的是玉玺。要嫁也是嫁给玉玺。”
    宁则插了一嘴。
    “嫁给玉玺的人可多了，哪儿缺我们小姐？”
    红袖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听她口气，皇后昏迷这段时间，皇上没闲着。
    *
    御医告知了皇后，毒能解，不过伤情不会好得很快。
    关翎没想到恢复速度比她预想还慢。
    关键是疼。
    她醒来后又躺了好几天，刚刚能起床。
    每次换衣服都疼到浑身冷汗，常常红袖替她换到一半，她歇口气才能继续。
    一天里单是更衣就耗尽她全身力气。
    “逐疫兽袭击皇城这件事，可有造成人员伤亡？”
    “没人亡故，羽林军里有几人受伤。”
    不幸中的万幸，总算避开她在地宫看到的惨状。
    “老爷听说小姐受伤，打算趁太宗诞辰在了尘寺做场法事，顺便以小姐的名义施粥布善，替小姐祈福。过几日大少爷会进宫跟小姐详说这件事。”
    嗯？
    王慕晖的大哥王慕曜要进宫？
    “我没有什么大事，不需要大哥探望。”
    关翎吓得赶忙缩到被子里。
    红袖认不出她，不代表王慕晖的家里人认不出。
    王业卿与兴福公主只有王慕晖一个独女，没有其他孩子。
    公主头次结婚三年后驸马死了，孀居几年后，再嫁给小她七岁的王业卿，那时候公主年龄已经不算小，且婚后多年无子。
    为此，王业卿娶了一房妾室生了王慕曜。
    谁知公主四十岁的时候生下王慕晖。
    王慕晖这位庶兄比王慕晖大不少，当是很清楚自己妹妹什么性子。
    被他看出来就完了……
    “小姐进宫多时，夫人惦念得紧。如今传出小姐受伤的消息，怎可能不叫大少爷来探望一下？”
    听她这么说，关翎想起另一件事。
    四家送女进宫后会派影侍保护，不止靳氏如此。
    为何她醒来至今没见过有类似的人？
    竹青馆与地宫两次遇险，全是靳氏的影侍在保护她。
    难道那个人早在王慕晖被人投毒之前已经死了？
    “王氏的影侍去了哪里？为何一直不来与我见礼？难道我爹没有派这样的人给我？”
    听她这么一问，红袖也紧张起来。
    “影侍素来只与小姐你直接接触，我从来没见过，连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进宫那么久了，小姐你居然没与他碰过面吗？”
    那个人看来凶多吉少。
    从王慕晖进宫第一个时辰起，针对她的暗杀源源不断。
    不弄清背后原因，她逃出皇宫不一定安全。
    诶……为了那缘故，她得见一见王慕晖的大哥。
    王慕曜进宫的时间比关翎想得还快。
    红袖跟她提起这事儿的第二天，就有公公来报王少傅求见。
    王慕曜挂了少傅的虚职，大部分时间在榆州打理王家的事务。
    话本上说王慕曜貌如铁塔。
    坐在罗汉床上见到他时，关翎发现，话本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