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芳华夺过阿娘手里的菜刀,塞给阿娘一副碗筷和一个罐头,撵着阿娘进屋和嵇灵一起吃罐头去。
韵酿也明白这是芳华的孝心,拗不过就好好受着,不能白亏了囡囡的一番心意。
屋里嫌弃罐头太少的嵇灵看外面来个和他抢罐头的人,心里越发气芳华太小气,连着看韵酿都有些眼睛鼻子不打一处。
看嵇灵那嫌弃的眼神,韵酿不禁起了坏心思,就想逗一逗这孩子。
先是把拿着的罐头放身后不叫嵇灵看见,坐下时顺道放在板凳上用身子遮掩住,故意端了碗筷从嵇灵面前的木罐里盛了一碗出来。
手上动作着,眼睛却是直直盯着嵇灵敢怒又不敢言的脸,脸上若无其事,心里却乐开了花。
接着拿起勺子缓缓往嘴里塞,她明显感觉到嵇灵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越发紧张了。
她心里更是一乐,手上动作不停。
原本是想着多逗逗小孩儿,结果等这囡囡说的罐头入口,她就没了逗孩子的心思。
这像梨汤一般的吃食,入嘴保有梨汤润喉的效果,口感确是梨汤不能相比的,清脆爽口,像鲜梨一般,好吃极了。
心里暗自点评,嘴上的速度却是越发迅速,愣是叫一旁观看的嵇灵看得一阵心抽痛。
一罐梨本就不算多,韵酿进来时,嵇灵已经吃了大半,眼下两人虎狼之嘴下没多久就吃空了。
嵇灵不由更气恼地望向了韵酿,但嘴上仍然不敢说埋怨的话。
韵酿也不打算再闹孩子,拿出了板凳上的罐头放到桌上。
嵇灵看到新罐头,眼里瞬间不恼了,满是喜悦地看向韵酿,眼里都是求分享的意图。
可惜,被从厨房杀过来的芳华拦了个正着。
“嵇灵,不要再吃了,晚上还要吃饭的,阿娘你也是,再吃半碗就行了。”
甜滋滋的东西还是少碰些,不能一次吃成个大胖子。
等隔壁院子里传来安宁婶喊嵇灵回家吃饭的声音,嵇灵才走,芳华的晚饭也才做好。
晚饭芳华做得比往日丰盛,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从前她不看重吃食,在吃食上得过且过,但如今阿娘不知道哪天就没机会品尝世间百味,芳华总想着在健康基础上把饭食做得可口一些。
饭桌上,芳华和韵酿说着盖房的细节,大体商定好,芳华又想起过几天的大比武。
她练武将近一个月,力量确实增强很多,但招式却是只练了阿娘教的几套拳法,如今拳法熟练,拳拳带风。
但是她从没有找人对过招,每次要嵇灵和她打,他总是呆呆地迟疑许久,最后果断拒绝。
芳华总觉得他是在蔑视她的武力。
这次大比武或许是她最好的锻炼机会。
只是以她现在的实力和常年干活练武练出来的绝对力量还是不够看。
况且大比武应该没有多少女孩参加。
“阿娘,大比武有女子参加吗?”
韵酿一怔,没想到芳华会问起大比武的事。
“大比武并不限制女子参加,云中也提倡女子练武,虽然大多数都是以相夫教子为己任,但是还是有些女子会学武,能上大比武的女子多少都有些实力,不然也不会有信心站上去与同龄男子抗衡。”
芳华想起阿娘和安宁婶的武力,不禁好奇,“阿娘,你和安宁婶是不是参加过大比武?”
韵酿似回忆当你般嘴角露出微笑,“嗯,那时候我和安宁都是守边将家的姑娘,自幼习武,最是喜欢拔尖要强。”
“她不服我,我不服她,但平日里两家长辈都不许我们针锋相对的,我们俩就约定每年大比武要痛痛快快打一架。”
“那谁赢了?”
韵酿失神,“我和她打总是有输有赢,到后面认识你阿爹,他教我提升剑术,后来就没再比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阿爹教完剑术就不比了。
韵酿不禁脸上泛红,“阿娘年轻时也如你一般,也贪图好看的脸,被你阿爹迷了心,就没有多大的兴致和安宁比武了。”
芳华好像吃了一个大瓜,胸口胀得慌,但是像她?脑海浮现嵇灵的脸,暗自点头,确实。
“那阿娘我去参加可以吗?”芳华问出最终的目的。
韵酿惊讶看着芳华,她确实没想到芳华会想参加比武。
“大比武初开时没有规则,英勇的少年郎想上就上,后来不免出现人多争抢等等混乱,慢慢的规则就有了。”
嵇鸣考上举人申请回乡做官后颇为看重这一习俗,更是将规则完善细化。
如今大比武分为15岁以下的少年组和15岁以上的成年组,年长一些的参加过几次比武后一般都会自觉地退出,留给更年轻的少年人展示自己。
所以一般上场的人没有超过25岁的。
芳华若参加是需要先报名的,每当大比武前十日,县城中央都会有官差看管着两个投名箱,分别是少年组和成年组的箱子。
投名者需要将自己的姓名,祖籍,年龄写到一条长纸条上投入箱子中。
许多云中人大字不识,只能托县里的代笔人写投名状,因此到这几日街上到处都是代笔摊子。
到大比武当日官差会从箱子里随机抽取比赛选手。
若芳华去参加,那便是少年组,遇上的大多都是同龄甚至比她年纪大几岁的男儿郎,韵酿不是不担心,但芳华确实需要历练。
她的练武环境到底太单调了,容易让她局限在自己的境界里。
“好,明天你抓紧去报名吧!”
芳华闻言欢喜,“嗯!”
她需要去见见世面,虽然云中的人也不一定有什么高深复杂的武功招式,但往往最直接的招式是最容易叫人明白武功一招一式的目的。
到大比武没有几天,她这几天定是要抱抱大佛脚的,拳法体力都不能停,但只这两样还不足以她在比武中待的时间久一点,忽然就想起姜老伯说过阿爹的剑法。
“阿娘,阿爹留给你的红匣子的钥匙在你这里吗?”
韵酿想起那日刚刚苏醒时放置在桌子上的红匣子,明白姜老伯把匣子给了芳华,这她是赞同的,但是仍然脸色一黑。
“当初你阿爹要做前锋兵随离朝大军去大漠,确实叫你姜老伯把匣子给我,但那匣子我也是第一次见,更别说什么钥匙了,那人向来缺心眼,话不留全套。”
芳华为她逝去的阿爹和她实诚的阿娘默哀,这是阿爹最后留给阿娘的信物,但是时隔十二年还没被阿娘看到。
“阿娘,为什么不留着当个念想?”
韵酿没有多少悲哀,反而舒朗地说,“我想念他时便会念他,无需这些外物,除了叫人贪图惹事,还平白给我添伤心。”
“不过,囡囡放心,你阿爹却不实诚,但也不会缺心眼到忘留钥匙,那箱子怕是另有玄机,你琢磨琢磨,阿娘是懒得琢磨这些破木匣的。”
阿娘果然是个妙人,只要心里有情,也就不在乎其他凡物了。
芳华想也许她也应该学学阿娘这份态度,该活就活,该过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