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有点大,莫桑在利莫里亚人类似于圣殿骑士,那岂不是说祁煜是……
不过想想他天生自带的优雅与威压,好像一切又很合情合理。
祁煜的视线穿过我,望向了窗外高悬的月,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追忆。
——每年中会有一天,海水倒退,潮汐逆流。这是一年中,利莫里亚人最虚弱的时候,一旦知晓这个弱点,哪怕的最软弱的人类也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
——那一天,海洋生物会顺着逆流的潮汐被冲刷到岸上,在天亮之前再顺着海水回到深海。可是总会有些愚蠢的海洋生物,好奇岸上的一切,直到太阳升起还不愿意离开……
——愚蠢的海洋生物?
——当然是在说我自己,因为我贪玩不愿意离开,莫桑只能陪着我起留下。结果我们双双搁浅在了海岸上。
——那就是噩梦的开始,我们被抓住了,几经倒手,在各种人的手里吃尽了苦头。我们就像稀罕得珠宝,被一层一层的送到了权位更高的人手里。
——最后成了拍卖会里最吸引人眼球的一件拍品。
他说完,看向了怀中的我。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下不说了。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随即带上了一丝复杂,似乎还有些生气。
——你就没想起些什么嘛?
——什么?
——几年前,拍卖会,人鱼!
——嗯???
——……人鱼!你放走的那条!
他一双眼紧紧盯着我,我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是你?
——你才发现?
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一张脸气鼓鼓的像条被戳得圆滚滚的河豚!
——我都明里暗里的暗示你多少次了,你竟然才反应过来!真是个鱼脑袋!不对,鱼的记忆还有七秒,你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起来,你比鱼脑袋还不如!
这真是我没想到的,祁煜竟然是那个爱脸红的孩子?
——可是,那时候你那么小一只,现在……而且颜色好像也不太一样?
——哼,我只是比较特别,成熟期比寻常人鱼要晚一些,至于颜色……哪里不一样?
——感觉那时候你好像,更稍稍偏红一点?
祁煜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看他这样,突然就和记忆中那个爱脸红的小人鱼重叠了!
我捧着他的脸,满是惊喜!
——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除了我还有谁会从深海跑回来找你!
——所以你这次是特意回来的?那怎么又进拍卖会了?要是你没被送给我可怎么办?万一被送去做人鱼实验了……
我突然就一阵后怕,在祁煜怀里瑟缩了一下。
他安抚的拍了拍我的后背。
——不要瞎想,我怎么会毫无准备的回来见你,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除了……
看他又红起来的脸颊,我大概知道他是指催情药的事。
——咳,我继续说给你听。当年你放我离开后,我顺利逃了出去,可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深海……
——是因为莫桑?
他点了点头,情绪瞬间下降好几个度。
——其实,我曾有机会救他出去的,只是我搞砸了一切,甚至折进去了更多的同伴。
祁煜有些沮丧,可那时候他才多大?单纯的人鱼少年,又怎么会是狡猾人类的对手?
——当时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个老女人手里做分化实验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执着于要让莫桑变成人,在我们利莫里亚,真爱是没有界限的。就像哪怕你是人类,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就会接纳你的一切。
祁煜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做了怎样的告白。
——而且就算莫桑真的变成人类也不会接受她的,你还记得海葬时出现的人鱼嘛?
我点了点头,印象深刻……
——她是佩蒂,莫桑的妻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早就用契约标记过彼此了。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嗯……就是青梅竹马。
——佩蒂……那莫桑回家了,佩蒂是去追她了吗?
——不,她……
祁煜的眼神暗了暗,最后还是沮丧的说出了佩蒂的去向。
——她决定复仇,哪怕再也无法回归海洋的怀抱。
我闻言一怔。
——可是美第奇夫人已经死了,她要向谁复仇?
——美第奇?那个老女人不过是利益链条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能替代她的棋子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是她那些恶心的药,她怎么能得到伯爵的爵位?
那一刻我在祁煜的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恨意与憎恶!
那一晚,他跟我说了很多事,却也带过了更多。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不确定我的立场,所以才不告诉我细节,还是那些东西他觉得我无法承受才选择略过。
但是对于利莫里亚人与人类的矛盾,我却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我甚至无法站在人的立场上去祈求原谅,因为中间隔着数不尽的血腥所铺就的仇恨!
——那,你呢?你应该知道回来找我会被分化成人类吧?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在意你是人还是鱼。
祁煜低头看我,一时间我竟然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亲吻我的额头,将我往怀里带了带。
——抱歉,我确实带着目的而来,也有必须要做的事。分化成人类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我本不该瞒你的……但是,时隔多年,我也不确定你是否还是我当年所爱时的模样。
——所以在拍卖会时,你看我的眼神才那么冰冷?
——我没想到你会去拍卖会现场,还招摇过市的戴着我鳞片做成的耳饰。当时我以为……你最终也长成了美第奇那样丑恶的贵妇人。
——好在,一切不过是场误会,我们最终还是在命运的牵引下,拥抱彼此!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带着目的来的嘛?
——本来,我计划的很好,可以一边瞒着你,一边做自己的事儿,我甚至做好了准备,哪怕出卖色相也要达成所愿!但是现在……
他的眸子看向我,像窗外高悬的月一样明亮。
——我答应过你,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所以,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你会愿意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