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是真累，走的时候天都黑了，累得陶庭相走时都忘了跟谢梦鸽打声招呼。
    陶庭相还要回办公室加班，第一手的照片配文案，至少明天早上就要出稿。
    不是她刻意卖惨，之前的实习生活就是这么过来的，她愿意在镜头前呈现这一面。
    【不得不说，小陶一直很敬业。】
    【前几天群演到天黑，之后办公室应酬，现在又连夜写通稿，真的很拼了。】
    【大学生就业现状，呜——】
    陶庭相筛选着照片，已经确定文案主题是“凉亭拍摄，男俊女美，现场绝美路透”，但她还有些迟疑。
    异能所看见的数字，价值最高的是她拍的第一张。
    还没调焦距的画面，不模糊，画面中的男女主角一站一坐，看不出什么暧昧，也没什么重点，周边围了一圈站姐的后脑勺，那边是穿得差不多的一圈配角，画面显得很凌乱，人物景色排列完全不符合构图法，可就这一张照片最值钱，为14万。
    是真的不少了。
    发出去，陶庭相很少能看见上万元的照片的。
    这张照片接受了导演和经纪人的审查，没什么重点内容，发在“绝美路透”的通稿里并不合适，但看着这个数字，陶庭相还不想把照片扔了。
    “这张照片……”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
    “啊！”陶庭相被吓了一跳，“谁啊，大晚上装神弄鬼的？”
    施嘉敏一歪头：“我一直在这里坐着呀。”
    好像是哈，是陶庭相太专注了，一直盯着电脑。
    施嘉敏的存在感太薄弱了，坐在那里，像是空气一样。
    “姐姐，你呼吸都没声的吗？”陶庭相拍了拍胸口。
    施嘉敏的外形很能打，放出去也是清冷女神范儿，直播间的人气因她而有所提高。
    【她其实坐在你身后好就了，我都看到了。】
    【小陶姐姐工作也太专注了。】
    【感觉娱乐圈都是美女，指的不只是明星，还有娱记小姐姐。】
    “你，竟然来办公室了？”陶庭相被吓了一跳，还有这个原因。
    “老板他们走了之后我才来的。”施嘉敏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别人的下班时间她上班，为了躲人，还挺拼的。
    “这张照片应该是有价值的。”陶庭相说道。
    “很有眼力，这张照片比什么绝美路透都有价值，”施嘉敏开口道，“这张照片反映了站姐围堵拍戏，以及路透摆拍的情况，人们不愿意欣赏美景，而愿意参与争议性话题，抨击娱乐圈乱象更是老话题了。”
    这话语气很温柔，内容却条理清楚，一下子打开了陶庭相心中的疑惑。
    “对哈，我也是这么想的，那粉丝拍路透挤得也太疯狂了，那艺人拍成个狗屎他们还叫好，我都快无语死了——但这样的话题能发吗？”陶庭相问道。
    “你对我们工作室有什么误解？”施嘉敏一脸坦然地反问，“工作室本来就不止一个号呀。”
    “有道理。”陶庭相点头道。
    “不过你不是卢文硕的撰稿人吗？为什么来帮我？”陶庭相又问道。
    “我不是啊，我是工作室的撰稿人，”施嘉敏说道，“朝哥给我发工资，又不是卢文硕给我发工资，我自然是工作室的人都帮的。”
    “谢谢，前辈……”陶庭相开口道。
    施嘉敏身上有一种冷漠疏离的气质，跟人交谈的时候不显得很高冷，但仍给人很强的距离感，让人不由得想敬着。
    “争议性话题就自己开个贴，用新号装路人配文‘路过竖店，近距离追星，拍摄现场好热闹’一类的话，再联系水军带一波节奏，热度炒起来了，自然有收益拿。”施嘉敏在她旁边坐下。
    这位姐姐是怎么顶着一张出淤泥而不染的面孔说这么市井铜臭气的话的？
    主要是，直播间还开着呢，你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你这个角度，不像是无意间拍到的……”施嘉敏开始思考文案。
    【近距离观察垃圾稿件的产出。】
    【刚夸了颜值高，没想到她心底里是这样想的。】
    【人不可貌相，新黄色新闻不就是这样产生的？】
    “我是爬树上拍到的。”陶庭相开口道。
    施嘉敏点点头，她是文案工作的熟练工，扒出来个标注年龄十六岁的社交账号，发文配图：“逃课攒钱去竖店，终于远远看了一眼我家哥哥的戏——就是爬树有点艰难，还摔了一跤。”
    陶庭相看着施嘉敏在贴图前把图片像素调低了一点，眼神呆滞，一脸难以置信。
    直播间也飞起了“难以置信”的词条，一时场面纷乱。
    【这，娱记内部也有这样弄虚作假的情况？】
    【有些人为了流量，真是不择手段。】
    【章菲菲就绝对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这种行为太恶心人了。】
    【揭露娱乐圈黑暗之无良同事。】
    施嘉敏眼神一低，表现出了询问状态：“怎么了？”
    “前辈，这样做是不对的吧，”陶庭相在各种催促中开了口，“这个，明明是专业人士的稿件，你这样发，在网上引战，也太不应该了吧！”
    施嘉敏眉头微蹙：“这是最好的方法，会有人过来评论的。”
    “可这是造假的，这新闻是假的……”陶庭相争辩道。
    “哪里是假的？这张照片反应的现实很真实呀，”施嘉敏耍无赖起来，“之后我会联系水军，这舆论导向引一引，会有人以此出声的。”
    “可是没有什么十六岁少女，也没有逃课攒钱追星，这是假的！”陶庭相出声道。
    “你管他真的假的，网友看到了自然当是真的，反正类似的情况也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着，以此来引起社会关注不好吗？”施嘉敏说道。
    “我不会发这条信息的，”陶庭相态度坚决道，“假的就是假的，美化动机，这一切也是假的，我是不会同意发这样的消息混淆视听的——从树上掉下来摔了一跤的，就是我，不是别人！”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存在，”
    施嘉敏似乎被气住了，一时说不出来话。
    “绝美路透就好，这一宿没白熬。”陶庭相转向了电脑。
    她压着一口火气，狠狠瞪了施嘉敏，转身发了路透通稿，而后关了电脑。
    再顺手关了直播摄像头。
    “施嘉敏前辈……”陶庭相揉了揉眼睛，从情绪中走了出来。
    “临场应变能力不错，”施嘉敏淡定道，“你有潜力进入直播排名前列，我这里正好有张直播记者见面会的入场券，你去参加吧。”
    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把一张入场券塞到了陶庭相手里，只留下陶庭相在原地愣神。
    “高冷，还是个怪人。”陶庭相念叨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