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就便起了战火，前战是很顺利的，她们有独创阵法和各路兵器，但不知为何后战就特别被动了。
    敌人总能找到她们阵法的死门逐个击破，兵器弱点也暴露无遗，有几个神的兵器竟是被生生折断，断神武的正是那几位得力下属。
    节节败退，只能先退回营地。
    “这怎么回事？他们难不成开了天眼神通？”
    “不可能，巫偲仪都没那本事全部窥破，一定是你们配合有误拖了我的步子。”
    “胡说八道，你才乱站位，我都看到了，你在打退堂鼓。”
    “你血口喷人！我……”
    “住口！”她厉声打断了争吵的众人，再这样下去敌人还没攻过来她们就溃不成军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些阵法大多数都是羽族历任族长传下来的，她也只在军中教过，死门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难道军中出了奸细？
    “先下去疗伤，我再想想办法。”
    “是。”
    营帐里很快就安静下来，鸾羽想得出神，下意识就喊了一声：“执风，备笔墨。”
    无人应她，她这才觉得帐中空荡，轻声叹了口气，忽地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脊背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层冷汗。
    会是他吗？他活下来了吗？
    她摇头努力将这念头甩开，不可能的，他只是一介凡人，他要是侥幸躲过怨魂的撕咬被救上岸自然皆大欢喜，他不会背叛她的，不会。
    还有一点她百思不得其解，几乎所有神的兵器弱点都暴露了，但她的沐羽却没有暴露，按照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才是那个最应该被暴露弱点的对象啊。
    太怪了。
    “将军，我方死伤惨重快要撑不住了……”
    “保护将军，啊！”
    有位下属替她挡下飞来的厉箭瞬间毙命，灵光散开化为斑斑白点，她微愣，兵甲上的鲜红非常耀眼。
    很快她就被几道黑影包围，四周不时传出惨叫，半柱香后归于寂静，从九重天带来的神全部身陨，如今只独她一个还活着，她握住沐羽的手指隐隐泛白，早就已经想好了退路，垂死前也要挣扎多杀几个魔，实在不行自刎便是。
    然而围着她的黑影并未动手，像是在等什么人。
    片刻后所有黑影迅速消失，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这里只有她二人，她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眼前这位的信息，排场如此大应该是新上任的某位大魔。
    “我的将军啊，好久不见。”
    声音一出她就傻在原地，原本的心酸已经被怒意填满，这声音虽然低沉魅惑，但在其中依稀能听出些熟悉感。
    少倾怒意淡去，无数的失望让她如坠冰窟，以至于半天也说不出话。
    早该想到的，她早该想到的，能对阵法和兵器熟悉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最糟心的是她害得跟随了她多年的下属丧命！
    眸中寒光一闪沐羽已然驾到了脖子上，她双眼一闭就准备好了归虚，然而下一刻沐羽就被夺走，她勃然大怒，单手成掌朝他袭去，他没动，硬生生挨下一掌后倒退几步，抬眼之时依旧笑脸相迎。
    沐羽使劲挣扎，他将它插在地上，咬破手指用血下咒，它便再动弹不得。
    做完一切的执风似乎松了口气，“将军，我说过的，我会履行承诺，从今以后我能护您了，再没有谁敢嘲笑我，愚弄我，我把障碍全部肃清您不高兴吗？您为什么想要自尽？”
    “别叫我，叛徒。”她无比冷静地道，笑容僵在执风脸上，他咬紧下唇，“将军，您，您不会讨厌我的对吧，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在证明……”
    “我恨你。”
    他闻言再也无法镇静，大声咆哮：“鸾羽神上，你凭什么恨我？啊？是你亲手抛弃我的你难道忘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恨我，你拿什么恨我？我不过就是杀了你身边的一群杂碎，那是他们该死，什么狗屁天神，他们也配？”他面目狰狞，可不管他怎么嘶吼他面前的人儿也没有半分波澜，鸾羽依旧冷漠绝情，一如当时她抛弃他那样。
    “你走吧。”这句话就像诅咒一样永远在耳畔挥之不去，每每忆起便心如刀割，就因为他是凡人她才会舍弃他，他只有变强才能留在她身边，纵使用命换也再所不惜，即便身处炼狱，他也心甘。
    所以，他坠下了凝息溪。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啃食干净，剧烈的疼痛让他昏死过去，他的魂带着恨意，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孤寂吞掉了其他怨魂。
    还不能死。
    他还欠着承诺，欠着约定，他必须要塑身！
    所以，他重生于凝息溪岸。
    想去见她，想欣喜地告诉她他成功了，凡人也可以拥有法力，凡人也可以逆天重生，但又怕她厌恶他，厌恶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还不能见。
    他还有神没杀，还有仇没报，他加入了魔界麾下，为魔界带去了无比重要珍贵的消息。
    “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执风了，杀了我吧。”
    “杀了你？”他仿佛听到笑话般畅然大笑，心中却是酸楚异常，将军，我怎么，怎么下得去手？
    我是为了您而生的啊——
    “下属惨死你以为我会独活吗？”她正欲自废神脉就听到执风自傲的声音，“你不会的，将军。”
    他无比笃定，退到旁边朝她行了军礼，“那么现在，九重天尊贵的羽神神上，我，执风，杀了的你的族人兼部下，你会对我加何呢？”
    这些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被凌迟，“对你如何？\"
    她明亮的眸底露了杀意，“本尊自然是让你陪葬！”
    “那可真好，”他疯狂地大笑，“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将军啊，来杀了我，杀了我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沐羽的咒也解了，飞到她手中被她死死拽着。
    将军啊，我宁愿你恨我怨我咒我想屠我，我也不愿你忘了我。
    ——
    “羽神，羽神渡溪了，她杀过来了。”
    “溪中怨魂拦不住她吗？”
    “根本拦不住啊，快去魔中大殿避避吧。”
    几团黑影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还强大的力量震成了飞灰，执风站在不远处笑得温柔。
    直到一抹红影映入眼帘他才止了笑，依旧是个军礼，颇带嘲讽之意，沐羽十分不满，如果她没抓住就冲过来了。
    “神上来得真快啊，我都还没做好准备迎接您呢。”
    “滚！”鸾羽大呵持了沐羽倾身而来，他也未曾怠慢，边躲边攻，由于熟悉她的招式他在鸾羽手下无比轻松。
    两道影子交叠，时而半空时而坠地，鸾羽不曾留情，心中懊恼无比，早知如此当初真不应该让他靠这么近。
    愚蠢！
    “神上，你也不行啊。”执风还不忘嘲讽，鸾羽看准时机弯刃对准他腹部划去，这短短的间隙他们就分开了。
    沐羽留下的伤口并没有流血，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神上，我已经没有肉身了，”执风说这话时心口明显颤了一下，“您伤不到我的，除非您把我打散，哈哈哈哈哈。”
    鸾羽被怒火蒙了眼睛，一想到那些因她的一已私念全部殒命的下属她就觉得心如刀割，怎么还可以安之若素？
    “我伤不了你？”鸾羽眸子冰寒，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嘴唇微张却没能说出话，只见她周身灵光爆闪，背后金翼生出，脚底踏了一个光阵，她身后逐渐有了一只金鸟模糊的轮廓。
    “将军啊，为了杀我您已经不惜祭灵了么？”
    沐羽被光包裹着变大数倍，她心尖生疼，连着手都在隐隐颤抖，“做个了断吧。”
    那是一场恶战，魔界上空风云变幻电闪雷鸣，无数怨灵都被鸾羽的灵光杀了个措手不及，她塑清了太多障碍，以至于大战过后阴云散开，森冷的魔界也撒下来几缕阳光。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执风，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执风低头瞧了瞧自己逐渐透明的身子莞尔一笑。
    她一直蹙着眉头，祭灵太久消耗太多神力的她早已是强弩之末，直直吐出口黑血。
    执风想伸手去拉她，手刚刚抬起又重重垂下，他已经没有资格碰她了。
    “这不是羽神么，怎么成这狼狈模样了？”来人正是夜未安，他手上拿了一把剑，“神上，要不要本殿送你一程？”
    寒光一闪，她瞪大双眼，却看到那剑在半空中停下，执风正用他越发透明的手强行拽住剑身，“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