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玉足微抬，从他们这个角度来看，倒隐隐约约看得见些，踝部的碎铃随着她的动作也发出泠泠声响，十分悦耳。
“公子的气度不凡，恒曦初见时，便觉惊为天人，若是迷迷糊糊来了这，怕是要委屈了。”
“以公子的能力，应当另有一番天地，不必拘束于小小一楼中，恒曦这么做，也当是为自己积德吧。”
听着这话，方多病面上仍挂着得体的笑容，靠近身旁人，小声询问，“快说，怎么回事啊，什么迷迷糊糊来这？”
李莲蓬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别提了，就吧，这事还挺丢人的，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呵呵呵，那个，也没什么，只不过碰上些不长眼的，差点被卖到这来做俊俏郎而已。”
方多病哑然，说真的，他确实生的很好，比两年前初遇时还要好看几分，不知为何时光总是如此偏爱他，竟未曾在那张俊颜上留下一丝痕迹。
说到此，那低垂着的目光忽的抬起，虽隔着重重阻碍，但眸光直勾勾，让人无法忽视，女子低声一笑，“况且，公子生的如此好看，也让我一见倾心呐。”
最后一句话，直白露骨，两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方多病内心大惊，完了，刚刚便觉着她的眼神便不单纯，果真，还有这种心思呢。
面上表情不悦，侧了侧身，语气不客气，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恒曦姑娘，还请慎言，我们今日来此，无非是想看看你这面纱后的样子，不知可否取了斗笠？”
女子显然没有之前的好说话，声音透着些冰冷，也很强硬，唇角微勾，“呵，你想看啊？当然不行。”
方多病只嗤一声，对这人的身份更是怀疑了起来，“你莫不是脸上受了伤，不敢相见？”
无心槐，无心槐，既然他找着了李莲花，那么已经死了的她会不会也莫名其妙的活过来？实在拿不准，这女子给他的感觉，和那位，当真是像极了。
说不定那晚大闹袭府和打伤众人的红衣女鬼也是面前这位，以那位的行事作风，有什么是她干不出的？
虽说李莲蓬曾告诉过他，那日之人不是这位恒曦姑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不肯露出真容，不知是否在心虚什么，更加可疑。
若对方极其会隐藏，李莲蓬还失忆了，一时间无法察觉，也说的通。
况且那红衣女鬼还打伤了他！要不是当时急忙查看他的伤势，才不会如此放她离开，定会问个清清楚楚。
女子语气更冷了，“这位公子当真是说笑，我又未曾做过什么，怎的会受伤？可莫要随意替别人安插罪名才是。”
“你追着一个姑娘，想要看人家的容貌，人家不给，死命缠着，这又是何意？看着倒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和一些伪君子没什么两样！”
方多病一时语塞:“你……”
眼看着气氛有些僵硬，李莲蓬连忙开口打圆场，“哎，哎，哎，恒曦姑娘，请见谅，这小子啊，不太会说话，你别理他就是。”
拍了拍方多病的后背，帮他顺了些气，这样直白的让人掀斗笠，确实有些不礼貌，这小子是受什么刺激了么？话说的有些不过脑子。
女子像个两面人一样，眼瞅着李莲蓬和她答话，声音再次婉转了起来。
“公子，是恒曦不好，只因恒曦的规矩向来如此，出来见客，面纱斗笠这些个物件儿是必不可少的。”
“如此才能吊住众人的胃口不是？保证楼中生意兴隆，并不是特别针对你二人。”
李莲蓬淡然一笑，起身拱手作揖，“原来如此，倒是李某唐突了。”
“对了，姑娘，我啊，看你们云雾楼中，缭绕着许多烟雾，味道清雅，不知是何物，可否为我二人解惑？”
女子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不知公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莲蓬扬了扬衣袖，驱散了周身的雾气，右手食指规律的敲动，“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既姑娘能说于我二人听，我等哪有不信之理？”
女子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得出来，她真的心情很不错，不过，只对着李莲蓬而已，“这些个烟雾，其实不过是熏香罢了。”
方多病小声嘀咕一句，“往常普通的熏香可不见得会有如此显眼的痕迹，若是如此，点着熏香还有何意义？”
这楼中要是没焚过无心槐，自己可以把头拧下来给李莲花当皮球踢！
他的声音并不小，李莲蓬听得，没说什么，毕竟，确实如此，也想知道一个答案。
女子也听得，但没做回答，好像根本不将他的话放在耳中。
两人顺着屏风望去，从其中仿佛能见到那慵懒又优雅的身影，像一个久居高位的人才能有的气质。
左手把玩着的正是之前交给妈妈的那块白玉螭纹莲心佩，在她纤细的手指间散发着淡雅的光，倒是十分相称。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熏香了，可那又如何？况且，最近可没有再燃无心槐，就是怕被他人所察觉。
李莲蓬看着对方久不做答，不知在想些什么，轻唤，“恒曦姑娘？”
女子回过神，低声回答。
“二位真是说笑了，这熏香，不过是取自紫檀木，再于莲花置于一处，待半月后取出，和酴醚以3:1的比例混合，加之辅以白芍，炙甘草少许，这才成了这独一无二的味道和形态。”
方多病李莲蓬对视一眼，从目光中能看出对方眸光中的惊叹，真是好复杂的工艺。
女子继续解惑，“当然了，这也达不到如此浓郁烟雾的地步，不知二位进此楼后，可是感觉比外面要冷许多？”
李莲蓬垂眸，不说未曾察觉，一说还真发现有些冷，搓了搓有些冰冷的双手，“没错，是有点。”
他，好像明白原理了。
女子笑答:“此熏香需高温烹调，才能散于全厅，遇着湿冷的空气，温度便是降了下来，这才造就了如此多淡雅的烟雾。”
说白了，就是和壶水烧开时一样，掀开盖子，全是白气，特别是在天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