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冯家的邻居马家传出猪“嚎叫”的声音。
    冯家人一听到这声音，小孩子两眼放光地盯着墙头，而大人的脸色更加差了，耷拉着眉眼。
    在记忆里思索了一会黄雅宁忽然想起来，如今已到十二月，正是桃花村村民开始杀猪的时候了。
    桃花村村民日子还可以，一般每家都会养上2头猪，从年头养到年尾，要是养得好每头猪能长到150斤肉。
    养得不太好的也能长个100斤，到时一头卖了增加收入，一头杀了自己家吃。
    村里杀猪一般都是几家的壮劳力提前约好，七八人一起合作一天杀一家的猪。
    主人家负责招待一餐杀猪饭。
    杀猪饭多是用猪内脏做的，像爆炒猪肺，猪心汤，大骨炖蔬菜就是常见菜。
    稍微客气一点的，还会把腰花跟猪肝也炒了。
    再大方的人家，比如村长家除了用猪内脏做菜，还会炸一盆猪油渣，用来做酸菜油渣包子跟酸菜油渣饺子......
    往年冯家都是跟邻居马家，以及另外两户人家互帮互助杀猪的。
    可今日马家杀猪却没有提前约冯家，可见冯家人如今有多不受待见了。
    一想到往年的杀猪饭，冯家人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
    “娘，咱家的猪......”冯老大嗫嚅着问。
    话没说完就挨了老李氏一顿枪药。
    “你在想屁吃？
    “你老娘我的棺材本都被杀天刀的人偷走了，你还想吃猪肉？
    “我看应该把你卖了，把你一家四口都卖了——
    “还想吃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今年家里的猪一根猪毛都不会留，全卖了换钱！”
    老李氏噼里啪啦骂了一顿，心里的火气反而更大了，又朝马家方向啐了一口，才气冲冲回房拿了几个红薯跟一小把米出来。
    自那天发现家里的银子被偷后，冯家的伙食就一日比一日差，到现在简直差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而且和上次做戏不一样，这次老李氏可不会私底下再补贴冯家人任何吃食，老李氏自己也舍不得吃好吃的。
    所以冯家每个人吃得都是实实在在的红薯菜粥。
    或者说红薯菜汤更恰当，因为一锅就放了几十粒米，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种菜汤一天只有两顿，男人一大碗，女人跟男孩一碗，女孩子半碗。
    冯家人吃得都苦哈哈的，尤其小李氏，冯大宝跟冯二宝三人简直快哭了。
    但他们终究没有哭，也不敢抱怨一句，生怕触了老李氏的霉头，后面连菜汤也分不到。
    各个苦大仇深地喝着碗里的东西。
    黄雅宁因为有着前头吃南瓜汤的经历，勉强算能接受，几口吃了干净，又用碗冲了半碗水灌下。
    吃完饭，老李氏给一家人分部任务。
    桃花村附近是有个小县城的，县城好几个屠夫，冯老头跟冯老二要先去县里打探肉价，找个好屠夫卖猪。
    收了定金，到时候屠户会上门收猪的。
    往常这种肥差冯老头都会带着冯老大，最近大房失宠，冯老头带着冯老二出去了。
    小李氏被老李氏安排洗一家人的脏衣服，冯老大，冯大宝跟冯二宝清理猪圈跟鸡舍。
    至于黄雅宁，自顾自背起一个箩筐出去捡柴火去了。
    走到桃花村的后山山脚处，看到村长领着一对陌生的中年夫妻去了旁边一座不太大的闲置屋子。
    黄雅宁眼前一亮，因为她发现那两人身上穿的衣裳虽有些旧，但料子还可以，而且是京都前两年时兴的样式。
    *
    “当家的，你刚才看到那丫头没？”
    等村长一走，赵婶凑在丈夫耳边嘀咕。
    赵叔连忙点头，“看到了，跟夫人说的一样，那个奶娘好无耻......
    “还真找了个跟夫人相像的女娃娃，也不知道将来要图谋什么......”
    “你小声点......”
    赵婶啪的一下拍在赵叔手腕上示意对方压低声音，又快步走到门边探出半个身子左看右看，见没人才关上门在赵叔耳边低语。
    “我听说大户人家主子身边的体面丫头，每个月的月银就有二两——”说着赵婶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赵叔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那干一年岂不是有二十四两？五年就有一百二十两，十年二百四十两......”
    赵叔话都说得有些结结巴巴了，对农家人来说100两已经是笔巨款。
    可以建座漂亮的青砖大瓦房，还能剩下一半。
    赵婶捂嘴轻笑，“何止呢，除了月银逢年过节主子还会给赏赐，那些赏赐可比月银还值钱......”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光，因为两人都想到了他们的两个女儿。
    如今他们的两个女儿在府里做事，将来肯定是有好前程的。
    “孩子她娘，你说那个桃娘是不是太贪心了，好吃好喝钱多事少，这样的好日子还不知感恩，丧良心地要算计夫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天生就是个黑心肝的......”
    没错，赵叔跟赵婶就是盛敏敏买的人，女儿赵大丫跟赵小丫如今正在盛府当差。
    盛敏敏需要人去监视桃花村的“冯六丫”以及冯家人，她就选了同为农民的赵家夫妻。
    同时盛敏敏也知道赵家夫妻一旦见到“冯六丫”，一定会发现“冯六丫”跟她的模样十分相似。
    前世就是因为盛明书见到她的模样，才对她的身份起疑。
    为了避免赵家夫妻乱想坏了计划，盛敏敏撒了个谎。
    她告诉赵叔赵婶，府里六小姐身边的奶娘奸诈阴险，不知从哪找了个与自己相似的女孩抱养在身边，将来好借此混淆盛府血脉。
    赵叔赵婶一听这话义愤填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看着桃花村冯家人，以及那个女孩。
    因此，两人这才在桃花村租了套房子。
    刚才他们见到黄雅宁，一眼便明白那就是夫人口中的冯六丫。
    因为那小姑娘跟夫人模样像了七八分，若是小姑娘皮肤再白一点，胖一点，可能会更像。
    两口子这会心里对冯家人十分厌恶，他们倒是丝毫没怀疑盛敏敏会骗他们。
    两口子此时只想找个机会跟冯家人接触，好给府里的夫人传递消息，万不能让夫人遭了别人的算计。
    赵叔赵婶没想到他们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冯家人接触，黄雅宁就先一步找上他们了。
    此时，黄雅宁已经从村长的孙女小红那了解到山脚下那对夫妻的情况。
    听说那家原是一家四口，但妻子得了病，当爹的没办法只好卖了两个女儿。
    没想到运气好碰到一个心善有钱的主家，给了他们一笔银钱，还送了他们一些旧衣裳。
    后来两人养好病，见两个女儿在主家混得很好才放下心。
    那个爹想识些字，日后去京都谋点更好的营生，听人介绍桃花村有个很不错的秀才，房租便宜就来到了桃花村。
    黄雅宁听后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女儿在京都，那夫妻俩去京都看望女儿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她轻轻叩响了赵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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