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娘脸色僵了僵，咬了咬牙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盒精致的膏药。
“谢谢桃姐姐，桃姐姐果然仗义，您放心，晚上妹妹我肯定帮您从大厨房要点好吃的过来——”
胖妇人说着一把从桃娘手中“劫”走那只膏药，扭着水桶腰高高兴兴往外走了，走出去后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呸——”桃娘忍不住啐了句，依旧觉得肝脏气得隐隐发疼。
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若有一日让她上位了，这洗衣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她都要一一报复回来。
喝了口冷飕飕的凉水才觉得心里的火气小了些，桃娘打开食盒。
也就是一个盒子，里面一碗稷米加地瓜叶熬煮的稀饭，几根咸菜丝。
这是府里最低等奴仆的伙食，杂粮稀饭配咸菜，或粗粮馍馍配咸菜，且一日只有两餐。
看到这碗饭桃娘心里的火气又噌噌往上涨，还有些心酸。
她进盛府后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啊？
刚进府时她作为明珠的奶娘，伙食跟一等丫头无异。
一日三餐，每餐都有大米或白面，能点一个菜。
后来她得夫人看中，经常赏赐各种菜肴。
什么龙凤汤，烤乳鸽，八宝鸭，十全大补鸡，螃蟹小饺，各色精美的食物吃了个遍。
此外，还有厨房孝敬的各色点心，奶油面卷、酥酪、藕粉桂花糕、冰糖银耳......
等明珠年纪越长，她跟在明珠身边，伙食更是比宫里的皇后也不差什么了。
油腻腻的东西吃了太多，这两年口味反而淡了起来。
如今来到洗衣房才多久，她最想吃的却是一碗油腻腻的火腿炖肘子。
桃娘觉得自己能吃下一整只大肘子......
把眼前的稀粥想象成鱼肉粥，她一口喝了下去。
食物刚下肚，门“砰”得一声从外面被人粗暴地踹开了。
“桃娘——”洗衣房管事的许嬷嬷幸灾乐祸地走了进来，“清英姑娘派人来说你已经修养了这么些天，今日便开始继续领罚吧。”
桃娘的心猛地往下坠，浑身发冷。
*
牡丹院刚摆过早饭，便来了两位小“客人”：盛明礼跟盛明书。
这两人平常多在姨娘的院子里头，除逢年过节外不出现在人前。
今日不是什么节日，下人们乍一见到两位庶少爷都有些愣怔。
只有一少部分消息灵通的下人，提前知道夫人让表小姐，两位庶少爷会跟着林夫子启蒙。
来年开春夫人还要送两位少爷去岳麓书院念书呢。
因此，两位庶少爷才掐着主母用完早饭的点过来谢恩。
盛明礼排行老二，只比盛明义大一个月，今年也是八岁。
他模样极好，唇红齿白，一双清澈的小鹿眼。
只不过太胆小有些畏畏缩缩，让他显得有几分女相。
盛明书排行第四，今年七岁，比盛明博大三个月。
他皮肤白皙，五官秀气，眼神清明，小小年纪就有几分清隽的气质。
让盛敏敏来看，单说容貌这两人比酷似盛勇的盛明坚几兄弟更出色一些。
但盛勇行伍出身，不喜盛明礼跟盛明书秀气的模样，觉得两人没有男子气概。
相比起来盛勇更疼爱与自己容貌相似的盛明坚三兄弟。
所以多年来，盛勇从来不拿两个庶子当一回事，甚至还有些厌恶男生女相的盛明礼。
黄雅宁这个嫡母对这两个庶子就更谈不上喜欢了，没有虐待已经是两人走了大运。
“儿子请母亲安。”
两人恭恭敬敬地请安，身上都穿了新皮料做得衣裳，瞧着厚实又暖和。
“快起来——”盛敏敏怕他们紧张，忙柔声让他们起身。
盛明礼还有点不敢起身，香香上去扶了一把。
盛敏敏眼尖，马上发现两人的鞋子都是极普通布鞋，还磨损得有些旧了。
这么一看又发现两人身上的衣裳料子，可不正是上次她送过去的皮料子......
若非有她送的两件皮料子，只怕今日两人还没有新衣可穿。
头上无发簪，身上更加没有一件佩饰，看得盛敏敏心里直叹气。
这两日虽生病，但她也在心里琢磨如何削减府里的开支，或者说削减盛明珠跟盛明坚三兄弟的开支。
这四人，按例每月月银二十两，伙食费两百两。
盛明坚几兄弟的伙食费倒不会超，可每个月二十两的月银却是完全不够的。
账房记录他们每人每月支取的银子，从二百两到一千两不等。
盛明珠就更加了，如今即便停了精细的食物，伙食费也远超200两的份额。
何况还有衣裳，首饰，好玩的稀罕物件，全是钱......
如果能把这四人的开销削减下来，加上盛勇不再去店铺支取银子，盛敏敏觉得她每个月起码能余出两万两银子来。
而府里其他人的开支她不打算消减，因为其他人的开支本不大。
姨娘的月例不过5两，伙食费60两；庶子月例10两，伙食费100两。
不受宠的姨娘跟庶子的吃穿用度都会被苛刻，指使下人办事更需打点，那点月例银子真不够看的，恐怕每月都入不敷出。
这应该也是盛明礼跟盛明书两人如此“寒酸”的原因了。
“母亲如今身体可好些了？儿子们不孝今日才来探望母亲......”
盛敏敏抬手打断道：“是我不让你们过来的，怎能怪你们，我身体好多了无需担心，快坐吧，别站着说话。”
盛明书并不坐，一年也难得见母亲几次，主动登门多少有些紧张局促。
姨娘耳提面命说夫人让他们读书就是天大的恩情，必须过来道谢。
他也觉得应该过来道谢，只是刚才母亲一直看着他们，心里实在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
干脆又重新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儿子们不孝，让母亲拖着病体替儿子们操心启蒙之事......
“儿子们必定时刻铭记母亲的大恩大德，日后好好用功来报答母亲，孝顺母亲。”
盛明礼也跟着跪下磕头。
也不用盛敏敏给清英跟香香使眼色，两人就把两个少爷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