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奶娘，一定有人在鞋子上动手脚嫁祸奶娘......”
    盛明珠坚定地维护桃娘，视线生气地扫视屋子里的下人。
    盛明珠不知道，今天她这一番操作，属实让海棠苑的下人寒心了。
    下人们应该都在想：桃娘不会害主子，难道她们这些下人就会害主子了？
    今日这事桃娘最有嫌疑，六小姐却能为了桃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情，而刚才五少爷要打她们板子时，六小姐却未替她们说过一句话。
    下人的心也是肉长的。
    盛明珠的偏袒让大家心里都生出了怨气，将来做事就少了几分真心。
    在后宅大院生存若是不能得人心，未来的苦楚可有盛明珠受的了。
    坐在交椅上的盛勇看了半天早不耐烦，加上证据摆在眼前，直接命人将桃娘赶出府去。
    盛明珠苦苦哀求，还挣扎着快从躺椅上爬起来，哭得几乎快断气......
    盛勇又心软了，无奈地转头看向盛敏敏。
    这意思是让盛敏敏来当恶人了。
    盛敏敏挑了挑眉，正如她所愿。
    让人压着桃娘回到了牡丹院，她摔了套不喜欢的瓷器，罚桃娘跪在碎瓷片上。
    桃娘只能跪着，她能感觉到有碎瓷片扎进肉里，膝盖很疼很疼，小腿有很多稀碎的伤口，血缓缓流出。
    不知过了多久，桃娘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地狱。
    身体受着酷刑，鼻尖充斥着血腥味。
    与此同时，她心里的恨意仿佛火山里的熔浆，随时可能喷涌而出。
    靠着这股恨意她才勉强支持着，就在她肉体几乎到极限的时候，终于听到清英如天籁般的声音。
    “可以了。”
    桃娘不敢在夫人这里惹人讨厌，扶着墙想往外走，却又听清英在后面补充。
    “夫人有令，你每日便过来跪上一个时辰，跪满十日。”
    听到这话桃娘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
    “伢子，从今往后，她就是咱家的童养媳了？”
    迷迷糊糊间，黄雅宁听到了一个陌生、又刺耳的女人声音。
    她从迷雾中慢慢醒来，睁开眼过了会才适应有些昏暗的光线，瞧清楚头顶上那是一大片茅草屋顶。
    这......肯定不是冯家......
    冯家的条件在桃花村数一数二，木头房子，青瓦片，窗户明亮能让光线透进来。
    连柴房也是青瓦顶，所以这里不是冯家。
    她在哪？
    身体疲软无力，黄雅宁很费劲才勉强转动脑袋，视线先捕捉到一张瘸腿垫着木头的桌子，一个厚厚的柴墩凳子，以及稍远处的一张“床”......
    那应该是一张“床”吧？
    看起来像床的轮廓，只是最上面的“被褥”乌黑油腻得仿佛几百年没洗过......
    “床”上躺着2个人，里面的那个人只看到拢起来的轮廓像是个人，靠外侧则是一个半卧着的女人，女人的发丝凌乱遮挡了大部分面容。
    床头还站着一个矮个子的驼背男人，男人背对着黄雅宁。
    “啊，伢子，她醒来了——”
    床上的女人开口，声音很尖，透着惊喜。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黄雅宁有些恐慌，挣扎着勉强坐起身来。
    这时，驼背的矮个子男人转身了，黄雅宁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男人面容黑瘦粗糙，眼神浑浊看起来40岁左右，穿了件灰扑扑打满补丁的破袄子。
    男人上下打量黄雅宁，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
    那一口大黄牙，加上男人背后那仿佛泥地里滚过的被褥......
    “呕——”黄雅宁一个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啊——贱丫头，尽知道糟蹋粮食，儿子，快、快去——”
    女人尖声辱骂。
    驼背男人几步走到黄雅宁跟前，抬手甩了黄雅宁一个耳光。
    黄雅宁想躲开，可身体绵软得厉害根本躲不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身体又软软倒在地上。
    男人骂骂咧咧，吐字含糊不清像是有什么口疾，但黄雅宁听到了几个字：“贱丫头......浪费粮食......”
    驼背男人蹲下，伸出一双黑黑的手就聚拢起地上的秽物，还“捧”起秽物凑到鼻尖闻了闻，黄雅宁被这一幕又刺激得胃部绞痛，差点再次吐了出来。
    她拼命压抑着胃里的涌动，脸上的巴掌痛都无暇顾及了。
    驼背男人在秽物上来来回回嗅，黄雅宁真怕对方舔一口，浑身起了一层恶心的鸡皮疙瘩。
    只觉眼前的男人比她认识的所有人都更恶心、更可怕。
    好在对方嗅了一会终于捧着脏东西出去了，很快外面传来猪哼哼唧唧的声音。
    黄雅宁这才明白对方捧着秽物去喂猪了，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这是哪，但她明白自己出现在这里肯定跟冯家人脱不了干系。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视线忍不住往“床上”看去。
    刚才床上的女人叫那个男人“儿子”，难道眼前的女人是那个驼背男人的娘？
    但黄雅宁有些疑惑，为什么“床”上当娘的看起来比儿子还要年轻？
    虽然女人头发乱糟糟油腻腻，但她看得出女人的皮肤比较白，脸颊并不特别凹陷，整体情况看起来比刚才那个男人好多了。
    这一打量床上的女人也跟黄雅宁对上了视线，女人的眼神恶狠狠的。
    “贱丫头，看什么看？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童养媳了，要是不听我跟我相公的话，我就叫我儿子打死你！”
    黄雅宁先懵了片刻，然后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发出炸开了。
    童，养，媳？
    前世敏敏12岁被冯家送给了一户姓张的人家当“童养媳”，后来敏敏受不了在张家的生活偷偷跑出去，被外出的盛明书撞见。
    盛明书发现敏敏长得与她有9分相似......因为这个契机，才揭开了敏敏的身世。
    忍不住瞪大眼，黄雅宁感觉心脏都恐惧地在痉挛。
    难道是那个，张，家？
    前世接敏敏回去后，她特意让盛明义带人去调查敏敏的生活。
    盛明义回来说冯家人不知敏敏的身世，从小像养亲孙女一样养育敏敏。
    只是农家人生计艰难，后来无法供养太多孩子，便把12岁的敏敏“给”了邻村一个姓张的人家当童养媳。
    又说张家父母虽有疾瘫痪在床，家里也穷，儿子30岁了......
    但那家人的儿子是个模样周正，身体强壮，孝顺勤快的，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母慈子孝，十分和善......
    黄雅宁感觉眼底已涌出泪花，视线有些模糊，她强忍着开口，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哪？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