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脑内一瞬间想过无数种应对方式。
    比如立刻转身逃跑之类的。
    可是，如果他跑了，这帮人知道他去报警，估计也会跑。
    到时候，想抓就抓不到了。
    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顾白努力地“嘿嘿嘿嘿”傻笑着，走出来几步，展示自己吃错药一般的演技。
    大家怔怔地看着他。
    有个教众愣了片刻，咬牙切齿：
    “你当我傻啊！西八！我们嗑药嗑嗨才不是你这样的，你这演的是脑子有病！”
    那个人越说越气愤，还冲上来推搡了顾白一把。
    一伸手，就碰到了顾白胸口处的手机。
    “你是不是带手机来偷拍了？西八！集会不准带手机，这是教规，你胆敢违反教规！把手机交出来！”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走了出来，目光凶恶地盯着顾白。
    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厉，除此之外，还有那种鞋教特有的执拗与疯劲。
    顾白后退几步，避免被几人包围，然后两手一摊：
    “本来想以非正常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换来的却只是疏远。
    我不装了，我是卧底我摊牌了！”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一半人是因为上头了，意识模糊，什么外界声音都屏蔽了。
    还有一半人，意识倒是清醒，只是顾白说的是华语，大家都听不懂啊。
    顾白意识到这一点，他光明正大地掏出手机，打开语音翻译软件，对着手机说：
    “收手吧，外面全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搞鞋教是没有前途的！”
    按下翻译键，软件自动将顾白的话，变成棒国语音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最前方的鞋教头头，明显慌了阵脚。
    他抬起一只手，用袖子捂住脸，然后一边后退一边喊道：
    “恶魔入侵！这是神对大家的最后一道考验！
    杀死恶魔，你将获得永久的自由与快乐！而背叛者、胆怯者，将会收到神罚！”
    这话一出，无数双疯魔、偏执、呆滞的眼睛，都齐刷刷地望向了顾白。
    你被上百束杀意涌动的目光注视过吗？
    黑暗中，那些早就被药物和言语洗脑的教众，仿佛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怪物。
    他们龇牙咧嘴地盯着顾白，仿佛退化得只剩下兽性的本能，只会用牙齿和爪子将敌人撕碎。
    这一刻，顾白仿佛也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一条鱼，一只蚂蚁。
    所有人都想碾死他，碾碎他，好像这么做，完全不需要承受法律和良知的惩罚。
    顾白即使有不坏之身，也觉得应付这帮人实在够呛。
    如果要做一个比喻的话，就像……
    人们都知道，蟑螂很难在物理意义上杀死人类。
    但是几百只蟑螂同时进攻，就有可能精神层面上，给人类带来莫大的冲击和创伤。
    顾白现在就有些发怵，这是精神伤害，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恶心死。
    他赶紧呼叫外挂：[旺财！旺财！救我！救我！]
    没想到，旺财不但没有从他背上下来，还夹得更紧了。
    [不下，我听见了，你刚才在心里想，把我扔出去砸他们。]
    顾白被戳中心声，尴尬地讪笑两声。
    [这不是瞎想而已，还没付诸行动嘛。]
    [乖，你放大招把他们都摆平，我就不用扔你了。]
    可是旺财已经学聪明了，它不吃这套。
    [对凡人用法术，损功德的。我不干，除非……]
    顾白赶紧追问：[除非什么？]
    旺财：[叫爸爸。]
    顾白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好你个旺财，搁这儿等着呢！
    [旺财，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狗。]
    什么损功德，分明就是趁机发难，挟私报复。
    顾白心中蓦地生出一股苍凉。
    好比老父亲第一次抓到儿子看颜色片，忍不住感慨：孩子大了，叛逆了，管不了了。
    这旺财，也不知道交了什么狐朋狗友，跟谁学的坏。
    顾白：[想让我认狗作父，不可能的！你到底帮不帮我？
    拳脚无眼，我跟他们对打的时候，他们揍到你，我可不管。]
    旺财：[我不怕，来啊，父子局，谁怂谁是儿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顾白可就不能退了。
    事实上，也退无可退。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一大帮人，已经乌泱泱地将顾白包围了。
    现在他在正中央，一个对一百个。
    战况如何，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看不见。
    他们只能干着急：
    【咋回事啊，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已经开始慌了。
    如果是假的，未免成本也太大了吧，请了这么多群演？】
    【刚才主播掏出手机播放语音的时候，镜头都拍到了。
    那么多赤果果的人，应该真的是鞋教在开impart吧！群演没理由牺牲这么大！】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还在纠结是真是假，我都已经报警了！要出人命啊！】
    【大晚上给我看得头皮发麻，主播一个人单枪匹马，面对这么一群鞋教徒，警察来了他也凉了啊！】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刚刚关注的主播，就要没了。天呐……】
    忽然，直播间画面从一片黑突然变成了有人出现，没一会儿又天旋地转，最后“啪”的落到地面。
    这是手机被打飞了啊。
    观众们只看到一堆白花花的腿和脚从手机上经过。
    画面摇晃，手机被踢来踢去，踩来踩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一会儿，手机被彻底踢到一个角落，什么都拍不到了。
    另一边，接到报警的棒国警察，同样也在关注着直播间的情况。
    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开车的途中，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警员时刻关注着直播间。
    当直播间完全陷入黑暗的时候，警察们心都沉了下来。
    这个主播，大概率凶多吉少。
    那些鞋教徒，应该也会跑得七七八八。
    尤其是鞋教头头，他一开始就逃跑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多远了。
    地窖里灯光昏暗，鞋教头头的脸也没拍清楚，要抓捕他谈何容易。
    哎……只能说，年轻人，还是冲动了。
    要是他一开始就通知警方，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现在他死了相当于白死。
    终于，在急促嘹亮的警笛声中，所有警察赶到了饭店。
    当他们按照直播间的记录，找到地窖的时候，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