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布还在跟随孔家那位名叫“孔怀草”的长老学习各类灵植的栽种之法。

    孔怀草长老指出，食货之事为凡人之大业，亦为修士之大业。

    换言之，如果没有吃的、穿的，即使修士亦可能饿死、冻死。

    世家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则可曰“世家非其世家”。

    而三年耕种，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种，必有三年之食。

    如果持续三十年风调雨顺，后面虽有凶、旱、水溢，凡人或修士无菜色。

    所以，和凡人一样，修士亦须顺应天时，春则耕种，夏则芸苗，秋则获刈，冬则入廪。

    而要耕地，根本在于农时恰当、翻耕适当、粪肥到位，其中夏至后天地气和，此时耕田一次当五次；翻耕时不仅要犁深，而且要棍细，即要通过带齿的耙子来耙田，将大泥块变为小泥块，使根土相着和不生诸病。

    各类种子不能种杂，否则禾木成熟早晚不均，炊爨失生熟之节，即使出粜也不受待见。

    为此，应当经常采集纯色、厚实、无莠之穗实，晒燥、保养好。

    而在春来使用时，可以用石灰、蚕粪、附子、羊屎等杀毒、增温和育种。

    当然，五谷百木、桑麻蚕蒿等各不相同，须用心操劳[1]。

    ——

    时间已经来到十一月中旬。

    离那半年的搬迁时限已经过半。

    “南枝峰”孔家修士及部分凡人们陆续进行搬迁六波。

    长老孔怀莲已经在万里之外、位于金剑宗“九合峰”附近租借了“新南枝峰”。

    它同样位于乔家的“新青苹果峰”以南，同样高达一千三百丈，遗憾的是没有热泉与冰泉，而且还要孔家移栽二阶断木“雀梅刺藤”以过滤断气。

    但凡灵物经过移栽，都有一个适应期。

    孔家族长孔怀苗估计，如果没有十年功夫，“雀梅刺藤”休想适应。

    也就是说，“新南枝峰”在未来十年都达不到旧“南枝峰”的灵气纯度。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得搬迁。

    树挪不一定死，人挪则更容易发展。

    所以，第七波乃至后续的两波搬迁势在必行。

    ——

    宽大、平整的砂石官道上，五十匹灵马、灵象等组成的第七波迁移队在十多位孔家修士的带领下快步前行。

    虽然速度较快，但这只是在凡人看来。

    在修士看来，其速度还是一般的。

    因为灵马或灵象比一般的马、象快速和强大多了。

    即使快速奔走，其上装载着的各类灵植、灵料和灵器仍然纹丝不动。

    而这些灵马和灵象队伍在一天内都可以保持这样的速度，并且每天可行驶五百多里。

    经过二十多天跋涉，它们即能从旧“南枝峰”到“新南枝峰”。

    ——

    第七支队伍中，曾采摘和晾晒菊花的六七岁小男孩“孔雀蓝”正与其父亲和母亲呆在一起，好奇地东张西望。

    其父亲是一位引气二层修士。

    因此他才能得以与其母亲同行往“新南枝峰”。

    队伍中领头的是“试药园”的药博士孔雀花。

    后者曾亲自服用蛇毒解渴和吃被蛇毒毒死但被煮熟的猪肉，还教给杜布一些关于试验药物用途的基础知识，让杜布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在这一路上，“药博士”孔雀花担任第七队队长。

    至于族长孔怀苗和另一名引气九层的药博士、“百草园”园主孔念慕，则早已随着族长孔怀苗离开。

    ——

    迁移队伍的中央，有一辆以两匹一阶上品灵马为座驾、装饰精美的马车。

    车厢外写着一个大大的“孔”字。

    这表明此车是孔家的产业。

    车厢内，一阶灵牛皮包裹的座椅、一阶灵鹿皮铺设的地毯和一阶上品的隐息阵，显示出此灵车车厢的不凡。

    当然，这些都入不了凝液修士的法眼。

    此时，马车车厢内，杜布和杜五花、“小白”一起端坐。

    “如果没有安全上的事情，就不要过来打扰我。”

    杜布给车队队长、“药博士”孔雀花道。

    整个车队没什么贵重物品。

    再说，迄今为止，其他世家或附庸的搬迁也都在顺利进行。

    “好的，布莱尔长老。”

    孔雀花回应道。

    这是因为族长孔怀苗吩咐过，布莱尔长老待遇与族长自己相同。

    “一位新来的凝液长老，竟然能享受与族长相同的待遇？！”

    孔雀花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

    如果太过好奇，不该问的问了，那自己这个园主也就白当了。

    ——

    赶往“新南枝峰”的路途上，杜布准备学习有关灵兽的知识。

    在孔家的观察、学习和交流，让杜布在灵植的辨析、栽种和使用方面获益匪浅。

    但如果要进一步精深的掌握，却需要更多的时间。

    事倍而功半，这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杜布转向了对灵兽有关知识的学习。

    而要学习灵兽有关的知识，离不开有关的玉简。

    在方烹云及其三胞胎儿子储物袋内，杜布未找到任何有关灵兽的玉简，虽然那方烹云有一只二阶双尾猞猁。

    而来到这孔家，杜布向族长孔怀苗提出了学习有关灵兽知识的要求，希望给予帮助。

    ——

    作为擅长灵植的凝液附庸世家，孔家对于一二阶灵鸟、灵兽、灵虫等自然有一定了解，更不要说族长孔怀苗了。

    族长孔怀苗给了杜布一份一阶中品的“三百六十灵兽灵禽灵虫灵鱼图解”玉简。

    这也是孔家所拥有的品阶最高的玉简。

    毕竟，他们不是青苹果乔家那样的、收藏更为齐全的凝液世家。

    不过，孔怀苗族长也好心好意地将其心得体会附送给杜布。

    在一阶上品马车车厢内，杜布将族长孔怀苗给的“三百六十灵兽灵禽灵虫灵鱼图解”玉简放在额头，仔细浏览着其中的内容。

    这是一份以各类灵兽和灵禽为主的一阶上品玉简。

    其内容主要涉及二者的形态、习性、驯养和使用等方面。

    无论是哪种灵兽、灵禽、灵虫或灵鱼，都需要自小喂养，才会与修士亲热。

    否则其野性难驯，就失去调教的价值了。

    ——

    在使用上，像妖虎、妖狼、妖熊、妖豹、妖狮等之类的食肉猛兽，身体庞大，动作敏捷，可以用于个人或家族的护卫。

    但这些灵兽要食肉，并且吃的是其他灵兽的肉，所以消耗颇大，孤悬岛修士界驯养较少。

    那摩托罗县的方家也只是驯养少量的双尾猞猁。

    而像嗅觉灵敏、食性颇杂、体型不大不小的灵鼠、灵猴和灵狐等，则受到修士们的喜爱，这不仅是其比较亲近于人类、易于调教，而且其嗅觉灵敏、颇通人性，食量也不太大。

    至于像灵牛、灵羊、灵鹿、灵马和妖象等，以吃灵草为主，生长速度相对较快，其皮毛肉骨等于修士都有大用。

    而且，它们体型相对较大，所以可以用于帮助代步和运输。

    至于像妖兔，青苹果乔家就有驯养。

    而其用途，则主要是充当修士们的肉食来源。

    ——

    在灵禽方面，像灵鹰和灵雕等之类的大型食肉灵禽同样必须从小开始驯养。

    它们食肉量巨大，但体型不小，飞行速度很快，所以那些宗门和凝液世家才有足够的能力驯养。

    至于附庸凝液世家或引气世家，则大部分驯养灵鹤等擅长飞行、同时食性又偏于杂食的飞禽。

    当然，像“云雀”、“白画眉”、“杜鹃”、“八哥”之类的较小的灵禽，并没什么太大的用途，主要是较为亲近人类和可以用作宠物，此外也可以用于书信传达。

    有趣的是，与凡人们驯养“走地鸡”用作肉食一样，不少修士世家驯养“走地鸡”、“野鸭”、“灵鹅”等之类的灵禽用作肉食来源。

    而在“南枝峰”孔家，灵鹤、“云雀”、“走地鸡”、“野鸭”和“灵鹅”等都有，并且孔家较为重视这些灵禽对于增强灵地肥力和促进灵草灵木生长中的作用。

    族长孔怀苗指出，经过了灵兽或灵禽的摄食和排泄的灵草灵木种子，较一般的种子更容易发芽，并且其病虫害更少。

    ——

    在灵鱼方面，“三百六十灵兽灵禽灵虫灵鱼图解”玉简较少涉及。

    灵虫方面则涉及颇多，像灵蛛、灵蚁、灵蝗、灵蝈、灵蟋、灵蝼、灵蝉、灵虱、灵蚜、灵瓢、灵萤、独角仙、金龟子、灵锹形虫、灵叩头虫、灵蛉、灵蛾、灵蝶、灵蚕、灵蝇、灵蜂、灵蜈等都有所介绍。

    这些也是凡人中常见、对人畜乃至灵植有影响的灵虫。

    灵蜂可以促进采花、受粉和酿蜜，灵蛛可以帮助捕捉害虫，灵蚕可以用来产丝，而灵蝗、灵蝈、灵蝼、灵虱、灵蚜、灵瓢等则会对灵植带来伤害。

    ——

    族长孔怀苗在心得中指出，这个世界上的灵兽和灵禽千千万万、难以尽数。

    而所有的灵兽、灵禽、灵虫和灵鱼，应当都是从普通的禽兽或虫鱼转化而来。

    与凡人中少有具有灵根的修士一样，普通禽兽和虫鱼同样缺乏经受灵气洗涤的灵体。

    如果这些普通禽兽和虫鱼能幸运地经受灵气洗涤，那么其体质、寿命和能力会大幅增加。

    但这些经过洗体的普通禽兽和虫鱼如果不能存留灵气，那就如同人类世界的“漏灵根”一样，只能强身健体，而无法成为真正的灵禽、灵兽、灵虫或灵鱼。

    至于普通禽兽和虫鱼是否能够晋升为灵禽或灵兽，这同样取决于它们是否有灵根。

    修士之成为灵根，可以有判断标准，如在十一二岁时晋升为先天武者。

    但普通禽兽和虫鱼是否具备灵根，玉简却并未有太多的介绍。

    这让杜布有些遗憾。

    ——

    不过，让杜布高兴的是，“三百六十灵兽灵禽灵虫灵鱼图解”对于哪些类型的土狗之可能具备灵根并晋升为灵犬有一定的介绍。

    它涉及两个方面：一是外形和天赋。

    【四脚粗直前胸突，】

    【打架恶似虎狼奔。】

    【眼深之狗最认人，】

    【可辨远近与疏亲。】[2]

    “小白”四脚粗壮直溜，胸向前突，眼睛深陷，打架勇猛，并且能辨人。

    所以，它具备了第一个方面的条件。

    另一方面则是其出生月份。

    【春狗生来身臭腥，】

    【夏狗常招臭苍蝇。】

    【秋狗黑夜乱盲吠，】

    【冬狗生来最精灵。】[3]

    “小白”这只土狗恰好是冬月出生，难怪比较聪明，并且也具备了第二个方面的条件。

    ——

    看完“三百六十灵兽灵禽灵虫灵鱼图解”，杜布闭目凝神，觉得自己一方面从其中受益匪浅，特别是族长孔怀苗的心得对自己的学习有较大帮助。

    但与那从方烹云处获得的《十万灵植图解》相比，杜布认为，这“三百六十灵兽灵禽灵虫灵鱼图解”颇有不如。

    因为前者所涉及的灵植数量更丰富、涉及面更广大。

    当然，即使方烹云的《十万灵植图解》亦只是注重识别各类灵植，对于灵植的品性、种植、移栽和使用等，也着墨不多。

    在玉简中，杜布还得知，通北县贾家的灵熊和灵鹿等及其驯养或利用技术，最初都来源于青苹果乔家的“灵兽园”。

    但这些修士世家对于灵兽、灵禽、灵虫和灵鱼的态度，却主要是从“用途”的角度来看。

    更进一步来讲，就是看这些灵兽灵禽灵虫灵鱼对于人类修士有什么用。

    然而，在杜布看来，这些灵兽灵禽灵虫灵鱼并非普通的“鸟兽虫鱼”。

    否则，其面前就不会冠以“灵”字。

    反过来说，既然冠以“灵”字，那么某种对人类修士有某个用途的灵兽、灵禽、灵虫或灵鱼就不能先试着想象其具体的用途如何，而应当首先看到其“灵”的状况如何，再然后确定其用途。

    正如普通的人类不得同类相食一样，对于已经开启灵智的灵兽、灵禽、灵虫或灵鱼，在一般情况下，修士们能够不食用，就尽量不食用。

    但如果这涉及生存，是其本能的要求，就如同那些妖虎、妖狮不能光吃素一样，那么其使用也必须适可而止，不得竭泽而渔。

    至于通过虐待灵兽以为修士一饱口福，就如同那通北贾家——或许还有那青苹果乔家——一样，它并不是一种可取的行为选择。

    ——

    [1]【元】司农司《农桑辑要》，有改。

    [2]《相狗经》，有改。

    [3]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