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们做‘九九六’啊！”杜布好心好意地劝道，“你们看，这地方的地并不多，工作量并不是很大。

    “你们完全可以工作半天，然后再学习半天。

    “半天体力劳动、半天脑力劳动，这样体脑结合、身心合一，才能让工作富有激情和创造性，否则你们就会过劳死，甚至说我是一个苛刻的房东。”

    杜布苦口婆心。

    而母子俩不为所动。

    于是，杜布只好将杜五花请来，问五弟有什么好办法。

    杜五花说可以叫这对母子俩读书、识字。

    “它们真的可以读书识字？”

    杜布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吃惊的样子。

    其实，他吃惊的不是这对母子的能耐。

    因为对方毕竟是妖兽，而且看起来是能与人自由沟通、富有灵智的妖兽，比“小白”聪明到不是一个档次。

    杜布之所以吃惊，是因为吃惊于自己之忽视这对母子俩的文化需求。

    而这恰好被自己的五弟无情地揭穿了。

    ——

    杜布很为自己汗颜。

    在芗圆山的时候，据说贾家对于自家雇佣的凡人武者，每年都要组织开展继续教育培训活动，而且每人必须修满三十二个时辰，才能考核合格。

    自己收了别人房租，而且又雇佣这对母子劳动，此外母鹿每天还为自己提供新鲜的和纯属绿色的鹿奶营养。

    对方还是任劳任怨的“九九六”员工！

    所以，自己不仅为自己的忽视而吃惊，而且为自己的虐待行为而羞耻。

    于是，杜布举起双手双脚，赞成了五弟杜五花的提议。

    ——

    这对母子俩出身贫寒，没有什么学识，那只小鹿现在虽然个子长了很多，但按照人类的水平来讲，也还是一个文盲。

    所以，这样的扫盲重任，杜布是完全委托给了五弟杜五花。

    当然，教育一对文盲母子，每天也只花费不到一个时辰。

    因为对于初学者，最忌讳的是刻意求成，更要避免的是拔苗助长。

    教育不到一个时辰后，杜五花就让这对母子俩继续练习。

    练习后，晚上杜五花还会批改作业。

    至于这对母子俩的学习效果，杜布一点儿也不在意。

    而期中乃至期末考试，那也肯定是没有的。

    因为杜布和杜五花都觉得，现在暂时不能加大学习负担，还是要以减负为主。

    ——

    杜布对于灵鹿母子俩很满意。

    而对于那只购买过来的灵熊，则很多无语。

    因为它还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它那十米长的巨大身躯，照例压倒了身下不少的小草。

    其鼻孔处声音进出，有如雷鸣，其声浪甚至将附近一些小灌木都给吹歪掉了。

    而其身上，还沾满有一些灵露。

    它已经连续睡觉十几个月。

    偶尔地，它还发出一两声凄厉的嘶吼，似乎还在做恶梦。

    只是这凄厉嘶吼的频率，比以前要少一些。

    自从被敷上药并移进来后，这头灵熊就一直呼呼大睡。

    如果不是这雷鸣般的鼾声，杜布都以为这家伙要挂掉了。

    看其伤口，已经有一半的伤口伤愈。

    如果要痊愈，那它起码还要一年多时间。

    “这家伙皮糙肉厚，养伤竟然要这么长时间？！”杜布心里头疑惑，“它是不是在偷懒或装死？”

    但杜布偷偷摸摸地观察过，这只灵灵熊确实是在酣睡。

    因为其“脑深蓝”和“脑白金”一片安静，完全比不上那对灵鹿母子活跃。

    ——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杜布抱着“小白”，肩膀上站着杜五花，凌空而立。

    然后，他脚步轻移，横渡于“小鸟天堂”的半空上。

    脚下，荒岛星罗棋布，其上草叶葳蕤。

    河网的水流已经变得汹涌、急速。

    一些大雁已经重新降临到了“小鸟天堂”。

    它们飞经了杜布的身旁，朝着附近的一人一狗一鸡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

    “五弟，你还记得‘鸡帝’那首诗歌吗？”

    杜布问道。

    “肯定记得啊，二哥！”

    对于那首名叫《鸡帝》的诗歌，杜五花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你能不能当着这‘小鸟天’的千万只鸟儿歌唱一番？”杜布笑道，“我特意找了一个适合的儿歌曲调，还将其改为【百鸟朝凤】，你可以进行鸣唱哟！”

    ——

    凝神过后，杜五花从二哥肩上跳下，凌空向前。

    其鸡身子伸直。

    其鸡脖子伸长。

    其鸡嘴巴张开。

    然后，一串曲词从杜五花嘴里唱出。

    不过，杜五花虽然作着这个模样，但口腔并未有气流付出。

    它采用传音方式，将乐曲传入成千上万只、乃至数十万只鸟儿的脑海中。

    虽然它配着的是儿歌的曲调，但在杜五花的口里，听在数十万只鸟儿的脑海里，竟然有堂皇大气之象。

    【头戴凰冠配金钗，】

    【身穿花衣若凤裁。】

    【平生从不轻言语，】

    【一唤千万鸟儿来。】[1]

    ——

    杜五花第一声唱出，“小鸟天堂”所有的鸟儿都震动而起，仰头向天。

    当第二声继续唱出，这些鸟儿感觉到了其中的堂皇大气，感觉到了其中的震天威风。

    千万只鸟儿莫名震颤发抖。

    然后，第三声堂皇大气的歌声继续唱出。

    无论是南飞的白头雁或野鸭，还是栖息在水边的白鹭，抑或是树枝上的啄木鸟、杜鹃、翠鸟或是红头隼，都如同听到了召唤一般，纷纷振翅而起。

    它们飞啊飞，飞到了高空，飞到了那只歌声堂皇、姿态庄严的野鸡边。

    它们朝着这只野鸡躬身。

    它们纷纷露出了自己的腹部以示恭敬。

    ——

    最后一声无声的、堂皇大气的歌声缓缓唱出，传遍了这纵横四五百里、荒岛星罗棋布的水泊之地。

    越来越多的鸟儿振翅飞翔，围绕着它飞舞，朝着歌者露腹膜拜。

    而位于中央的那只野鸡，则开始变身。

    它刚开始还是一只小野鸡。

    然后它慢慢变大。

    它变成了一只一米高的小野鸡。

    再然后，它变得越来越大。

    杜五花已经成长为一只两米高的巨型野芦花鸡。

    而且，其形态还在发生变化。

    因为阿花羽毛逐渐褪去，新的羽毛长出。

    它们美轮美奂。

    杜五花有如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这个凤凰虚影仍然还在膨胀。

    它笼罩了附近的百万只鸟儿。

    ——

    “好帅！”

    杜布看着眼前的无声的五弟不断膨胀这一幕，一时目瞪口呆。

    “自家兄弟，气象非凡啊！”

    现在的阿花，已经恢复成了一只两米六七的凤凰模样了。

    那“织里的诅咒”，在阿花身上解除了！

    杜布赶紧将灵气从那“牛厄智”内调出，远距离精准地投入到五弟的口腔中。

    一次不够就再来一次。

    十次不够就再来百次。

    杜布不知道从“牛厄智”往五弟方向投入了多少次灵气。

    但他感觉到，随着汲取的灵气越来越多，杜五花那两米六七的身形越来越稳固。

    而此时，它身上开始散发出与凝液修士相媲美的强大威压。

    “二阶灵禽！”

    杜布很高兴。

    他为五弟的恢复和晋升而感到高兴。

    五弟虽然已褪去那凤凰的虚影，但那巨型野鸡兼二阶灵禽的模样，却是保留得完完整整。

    “真是雄壮、威武的阿花啊！”

    ——

    与此同时，杜五花感受到了自身的蜕变。

    它感觉自己不再是一只普通的灵禽。

    自己的身子在膨胀。

    自己的神识在提升。

    自己对灵气的渴望更多。

    幸好，二哥那“牛厄智”内有的是充裕而精纯的灵气供应。

    对此，杜五花心里很是放心。

    更重要的是，杜五花似乎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所有的鸟儿都是鸟儿。

    它们无论有无鸣管，无论是素食还是肉食，无论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湿地里走的，或是行于那丛林中的如同自己那样的野鸡，全部都是禽类。

    大家都有羽毛，都是卵生，都有羽翼，甚至还有辅助呼吸的气囊。

    如此等等。

    “无论差异有多大，大家都是一类禽。”

    ——

    随着这个念想的出现，杜五花感觉自己身体进一步地膨胀。

    身体周边出现了凤凰的虚影。

    凤凰乃是所有禽类之祖。

    据说，所有鸟儿都要凤凰为祖宗。

    然后，杜五花感觉自己嗓子发痒。

    似乎自己的喉咙在蜕变。

    然后，自己那以神识传音、无声唱出的“百鸟朝凤”，竟然从喉咙里唱出来了！

    【头戴凰冠配金钗，】

    【身穿花衣若凤裁。】

    【平生从不轻言语，】

    【一唤千万鸟儿来。】

    ——

    杜五花鸣唱着“百鸟朝凤”。

    它的声音多种多样、千奇百怪。

    那是善于游走、多爱咯咯的“巨嘴鹈鹕”的呱噪声。

    那是爱在水边找食、喜欢跳舞、行多于语的“红顶白鹤”的嘶鸣声。

    那是爱攀缘树木、擅长筑巢、声音洪亮、生性狡诈的“背灰杜鹃”的鸣唱声。

    那是体格健壮、不擅飞行、腿脚强壮、喜欢咯哒的“斑花鹧鸪”的嘀咕声。

    那是喜欢群居、混群游荡、性格凶悍、喜食腐肉、叫声难听的“黑羽乌鸦”的啾嘶声。

    那是喜食昆虫、热爱浆果、鸣声洪亮、啼声悦耳、爱在水平枝杈间编织碗状巢的“黑枕黄鹂”的啼唱声……

    ——

    随着一遍又一遍的“百鸟朝凤”有声吟唱，数万只“巨嘴鹈鹕”同声应和。

    [1]【明】唐寅，《画鸡》，有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