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杜五花”(上)
作者:理过次发的左手空   四十九弦修士最新章节     
    看到阿布,阿揭有些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阿揭!”

    见到亲哥,杜布有说不出的欢喜。

    “阿布!”

    阿揭呆立着,眼眶里浮现出闪光。

    贾蓑一和连清月跟随着杜牧进入了院子。

    阿揭吃惊地看着爸爸和他后面那俩高大的男人和女人。

    “阿揭,辛苦你了!”

    看到已经长大并且学会了抽旱烟的杜揭,杜牧心里一阵感动。

    他去抚摸阿揭的头。

    后者个子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

    阿揭微微弯腰,好让父亲抚摸。

    “爸!”

    杜揭神色激动,右手激动地在身上擦来擦去。

    “阿开和阿锅呢?”

    杜牧左右打量了一下屋里,关切地问道。

    “爸!”杜揭有些哽咽。

    杜牧父子心里咯噔一下。

    “妈妈病重,去年给的钱已经用光了。

    “大妹、大妹、大妹她就嚷着要去做童养媳……”

    “小布,你和你哥商量这事怎么回事,我去看你妈。”

    杜牧没有急躁。

    ——

    “这豁牙家实在太穷、太破、太旧了,连我家厕所都比这屋子好。”

    连清月和贾蓑一对视了一眼。

    “真是老天不开眼,竟然让一个人灵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她心里有些不爽。

    杜牧已经进入了堂屋。

    连清月和贾蓑一低头、弯腰跟着进入。

    如果不这样,他俩就会将门楣给撞到。

    这样的屋子,恐怕一撞就会被散架。

    因为他们是修为高深、体重庞大的引气中高阶修士。

    进入堂屋内,里面破旧、昏黑,屋中央的火炉上有铁鼎罐在冒着滋滋的热气。

    杜牧继续带路,进入了卧室。

    卧室里情形和外面差不多,都一样破旧、昏黑,甚至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床上,一个颧骨高耸、浑身枯瘦和眼睛明亮得吓人的女人躺在床上。

    在她的脑袋边,一只尾羽毛和身侧的羽毛有些脱落的野芦花鸡坐在其脑袋边,其屁股下垫着一块干净的帕子。

    见到众人进来,这只野芦花鸡很是坐立不安。

    “别怕,卢花。”

    杜十娘用那唯一能动的手指头在名叫“卢花”的野芦花鸡的爪子轻抚。

    卢花稍稍安静,但仍然很是不安。

    ——

    它看到了熟悉的杜牧,这男人仍然是一副丑陋的样子。

    它看到了两个低头弯腰、很是高大的男人和女人,感觉这两人浑身散发着普通人所没有的光和热。

    这俩人让卢花感觉到莫大的温暖乃至威胁。

    看到一下子进来仨人,卢花感觉变化太快,于是想起了一另一个人。

    那人可是它的救命恩人,也是卢花的救星。

    可是,这个救星去了好远的地方,都没来看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拼命自救,找了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女人,自己早就在阿揭、阿开和阿锅肚子里被消化殆尽了。

    阿揭那厮最为可恶,因为他已经喜欢上吃鸭屁股了。

    “我就是鸡屁股和鹅屁股还没吃过了。”

    阿布养的那些雁鸭子,他们哥妹仨没能耐养,就卖的卖、杀的杀,现在只有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只,就是那短脚山马都恐怕已经进入万物循环系统了。

    甚至那只叫“大油”的新会烧鹅,在阿开前两天离开做童养媳后,都因为思念阿开和害怕阿揭过度,已经有重试抑郁症了。

    如果阿布再不回来,卢花觉得自己的命运会非常地悲惨,自己的屁股迟早要进入阿揭那丑陋的口腔里。

    就是“大油”也会一样。

    它失去了阿开这个保护神,肯定比自己死得更早!

    但是现在卢花有了莫名的信心。

    “已经看到了牧歌,阿布还会远吗?”

    它摇了下头屁股,让开身子,以好让那俩高大的、既发光又发热的男女给自己的女主人治病。

    ——

    看到眼前这个浑身骨瘦如柴的女人,

    贾蓑一和连清月都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恐怕没得几年好活了。

    “还是趁早挖坑、抬杠准备后事吧!”

    如果是遇到普通的凡人,贾蓑一夫妻俩肯定会这么想。

    但现在情形不同,因为这是杜布那小子的亲妈。

    如果自己不费心费力,没有治好其妈,以至于那小子思念母亲过度,得一个重度抑郁症,那就麻烦了。

    其实他的死活和精神状态的好坏对于夫妻俩没多大意义,他俩也不太挂在心上。

    但如果影响他们夫妻俩的配种计划,那就太划不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觉得先用灵力替这奄奄一息清洗一遍肉体,再用“上甘灵草”可以帮助控制和缓解毒性,或许有些作用。

    ——

    当屋内,贾蓑一夫妻俩准备治病的时候,阿布正和哥哥阿揭已经离开篱笆墙围着的院子。

    三言两语之下,阿布弄清楚了这近一年来的具体情况。

    原来,这几个月妈的病恶化了,阿揭急得找郎中开药,但价格不便宜。

    去年过年二狗子叔带来的四十两银子很快花光,王麻子叔和二狗子叔还接济了几两。

    但阿揭感觉入不敷出,甚至将鸭和马等卖掉了,还是不够。

    阿揭将把“大白”、卢花和弯角山羊给卖掉,甚至将老牛也给卖掉。

    但要卖“大白”阿开不同意,卖弯角山羊阿锅不同意,卖掉卢花则妈妈不同意。

    杜十娘虽然说话也越来越困难,但听懂是没问题的,而一两个字也同样没问题。

    至于卖掉老牛,则全家人都不同意。

    因为老牛是全家人最后的畜力依靠。

    什么办法都没有了,阿开就说要去做童养媳,而此时恰好“容家湾”有户人家要给其傻瓜儿子配一房童养媳。

    对此,阿揭不同意,杜十娘不同意,但阿开坚决要离开。

    实在没办法,大家都同意了。

    昨天大妹杜开才刚刚去呢。

    问起小妹“阿锅”,她去田里打猪草了。

    快步穿过村中的巷道,来到村外头的荒坟附近。

    阿锅以前和阿开一般在这儿割草。

    村坟头作为半山的阴村,坟头一堆又一堆,是村里人安葬的地方。

    爷爷奶奶、还有那给哥和自己接生的容娭毑都安眠在这里。

    坟头草叶茂盛,尖尖的楮皮树叶、开黄色花瓣的对插苗、嫩绿的鹅肠菜、肥大的野油菜叶、细长的野豌豆苗……它们都是家里的猪爱吃的玩意儿,杜布很熟悉。

    在几株小树边上,一个头发枯黄、身穿补丁青衫、身高不到一米五的矮小女孩正弯腰低头割野豌豆苗。

    她身边的小箩筐里已装了小半箩的猪草。

    “阿锅!”阿揭喊道。

    听到叫声,矮小女孩抬起头来,一脸的不悦。

    “阿锅,你别生大哥气。

    “我这就和阿布把你姐给接回家。”

    阿揭满脸歉意,温和说道。

    他让开身子,显出后面杜布的身子。

    “二……二……二哥!”

    阿锅直起了身子,手里拿着镰刀。

    她又矮又瘦,头发也涩涩的。

    看到前面的两个哥哥,阿锅嘴角抿了抿,浑身发抖,眼眶里泪水打转。

    她终于抑制不住,扔下镰刀,冲上前来,抱着阿布哇哇大哭。

    “小……小……小妹,我们这就把阿开接回家。”

    阿布也有些哽咽。

    “你和大哥一样骗我!

    “当时都说不卖大姐,还不是给卖了!”

    阿锅嚎啕大哭,抱着杜布又抓又咬。

    阿布是先天大圆满,身子骨结实,这些小动作自然不能影响分毫。

    “小妹,我马上就把你姐接回来……”

    阿布不断地安慰着小妹。

    等阿锅情绪稍稍稳定,杜布纵步跳跃,以从未有过的高速奔向邻村。

    看到阿布如此神勇,快逾磕巴,阿揭和阿锅惊得合不拢嘴。

    ——

    二三十个呼吸后,杜布就赶到了“容家湾”。

    这是陶小天大爷的老家。

    杜布从来没来过这个村,因为这个村里他没有亲戚。

    或者说曾经有亲戚,因为这是外公外婆的家。

    可惜他们老早就死了,甚至阿揭都没见过。

    但杜布已经打听清楚了,收大妹做童养媳的那家名叫“容积虑”,是村里的大户,住着“容家湾”村里最好的青砖黑瓦房。

    杜布很快就找到了。

    前面一栋上好的房子,其朱红大门对开。

    大门里的摇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年约二十的青年男子。

    这男子看起来眉清目秀,但嘴角却不断地流口水,还戴着围脖。

    摇椅边的矮凳上,坐着一个脸上残留胭脂红、头上还戴着红花的十岁女子。

    这个小女孩正唱着儿歌,晃动着摇椅,给那青年男子喂饭。

    杜布远远地就看清楚了,这个小女孩正是大妹阿开。

    看着大妹那温柔、可爱的模样,杜布觉得有些棘手。

    大妹虽然年纪小,但是极有主见,和自己那老爸一样。

    不然,她会坚决、主动地要卖作童养媳?

    现在生米已煮成熟饭,该如何是好?

    “阿开!”

    杜布上前打了招呼,决定随机应变吧。

    “阿布!”

    阿开抬起头来,脸色激动,眼睛里似乎有泪花。

    但阿开激动中有平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下来。

    杜布心里咯噔了一下。

    “阿布,我先给相公喂饱,再来招呼啊。”

    阿开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动听。

    杜布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阿开喂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