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将尸体拉回到法医中心的沈雨清和梁玺即刻投入紧张的尸检工作。
梁玺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沈雨清绕着解剖台走了一圈,然后问了一个让梁玺匪夷所思的问题:“你也觉得他杀吗?”
“沈法医你觉得是自杀?”梁玺反问。
沈雨清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从旁边拿过解剖器具递给梁玺,“开始吧。”
做尸表检验的时候梁玺就发现死者的嘴角有些细微的白色泡沫,怀疑是药物中毒,于是从胃开始检验。
打开胃腔以后,他发现里面空空的没有任何食物,有些疑惑地又剪开死者的十二指肠,发现也是异常的干净。
按理说死者是死于凌晨3点左右,这个时间是正常进食时间的九个小时后,这种消化程度是比较不合理的,甚至更像是很长时间未进食。
梁玺提取了死者的胃液准备拿去做药物检验,除此之外从死者的身体没有发现其他致命伤。
“空腹的情况下安眠药的作用发挥得更甚。”沈雨清喃喃自语似的说了一句后抬头问都梁玺:“如果现在让你进行现场重建,你觉得是怎样的?”
梁玺趁着缝合尸体的时候思考了一番,结束缝合以后转身边摘手套边说道:“我认为是熟人作案,凶手在死者的食物或者饮品里掺入药物,在死者失去抵抗能力的情况下进行强奸行为,但是没注意到药物过量,导致死者失去了最佳的抢救时机,最终死亡。”
“按照你的推论,现场留有咖啡杯和精斑两种属于凶手的痕迹,而且凶手又是死者的熟人,你认为他会蠢到留下一个充满自己dna的现场等着我们去抓他归案?”
沈雨清一句话直接把梁玺问哑了。
“那也不可能是自杀啊,死者为什么要把自己脱光了自杀?”梁玺一脸的匪夷所思。
“很明显,这是一场很低端的栽赃。”沈雨清上前拍了拍梁玺的肩膀,“看来你还有得学呢。”
“栽赃?!”梁玺瞬间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沈法医你的意思是说死者用自己的性命来栽赃另一个人?!”
“不能及时发现这些问题只能说明你还不够细心。”沈雨清走到解剖台旁,抬起死者的左手将手心举高让梁玺看真切,“这几个白斑是什么?”
梁玺凑上前盯着研究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药粉?”
“没错,如果死者生前患有汗手症,那么当她把药丸放在手心的时候就会有部分药粉溶化粘在手上。”沈雨清说着,放下死者的手,盯着梁玺道:“可是你刚刚两次抬起死者的手都没有发现。”
“我错了。”梁玺哭丧着脸。
沈雨清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励,抬手一看还戴着手套便又缩了回来,转身往旁边的一张桌子走去,“慢慢来,记住,干我们这行心细最重要。”
梁玺看见沈雨清往放着死者衣物的那张桌子走过去,于是也跟了过去,“这里也有什么发现吗?”
沈雨清拿出在案发现场被扔在床边的一条内裤摊在梁玺面前,梁玺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那内裤裆部液体干燥后形成的斑痕:“是精斑!”
“没错。”
“我明白了!”梁玺恍然大悟地挥了一下拳头,“死者的内裤上黏附精液,说明在发生过性行为之后死者还曾穿上过裤子!”
“没错,如果是迷奸的话,你能解释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帮死者把裤子穿上再脱下吗?”
梁玺被问得哑口无言,干脆顺着沈雨清的思路摸上去,“那这样我们就可以确定死者系自杀了吗?”
“不能。”沈雨清摇头,边脱下手套走向洗手池,“先去看看祁队长他们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就听梁玺话里带着笑意道:“祁队长先来看你了。”
沈雨清擦着手回头就见全副武装的祁墨走了进来,祁墨见梁玺脱着手套往洗手池走过去,而沈雨清干脆连手都洗完了,便问:“尸检工作全部结束了?”
沈雨清点了点头,“目前怀疑死因是药物中毒,等毒物检验结果我就会把报告送过去,你们那边的审讯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死者徐甄黎的男朋友叫石煜航,他拒不承认自己是杀了徐甄黎的凶手,dna比对结果还没出来,但他承认了徐甄黎体内的精斑的确是属于他的,但不是我们所说的迷奸,而是徐甄黎主动求欢。”
正准备坐到办公桌前写报告的沈雨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他有没有提到最近和徐甄黎的感情怎么样?”
闻言祁墨忍不住跟上去看了沈雨清一眼,“他说近几个月来徐甄黎总是在怀疑他有了别的女人,为了这个事他们上周又吵了一架,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这点我们通过徐甄黎近来的通话记录也证实了。”
祁墨在沈雨清办公桌旁坐了下来,边看着他写报告边接着说:“石煜航表示昨晚徐甄黎给他打电话让他过去她家的时候他也感到很惊讶,但是并没有拒绝,他以为徐甄黎是主动想跟他和好。”
听到这里,沈雨清忽然抬头盯着祁墨,直盯得祁墨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我说错了什么?”
“刚刚尸检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问题,觉得今早他们收集物证的时候应该漏了几样东西,下午我可能要重回一趟案发现场。”沈雨清淡淡地说完,终于把视线从祁墨脸上移开,重新低下头开始写报告。
祁墨斟酌了一下道:“需要我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吗?还是我陪你去?”
“有劳祁队长大驾。”
……
下午祁墨如约驱车带着沈雨清前往今早案发的那栋公寓,到达现场的时候还有几名民警在门口守着,祁墨道了声“辛苦了”便和沈雨清一起进入中心现场。
沈雨清这一趟仿佛是带着目的来的,进了房间便径直向床头柜走过去,戴上手套后拿起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装进物证袋。
跟在后面过来的祁墨看了眼物证袋问道:“早上我们的视线都被茶几上的两个咖啡杯吸引去了,倒没有注意到这个杯子,你怀疑这才是死者被下药时用的杯子?”
沈雨清难得有些玩味地晃了晃物证袋,抬眼看祁墨,“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死者是‘被’下药呢?”
“啊?”祁墨此时的反应与早上带路的那个民警听到沈雨清说“还没确定是他杀”后的反应如出一辙。
“先入为主要不得啊祁队长。”
沈雨清转而向厨房走去,祁墨一头雾水地跟过去,就见沈雨清蹲在垃圾桶旁翻着里面的东西,于是更加郁闷了,索性倚在门框上等着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祁墨就见沈雨清又拿出一个物证袋装了什么东西进去,然后起身把两个物证袋都递给自己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祁队长。”
祁墨一脸问号地接过第二个物证袋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药品袋,上面还写着药物名称和买药日期,分别是苯巴比妥片和2022年11月5日。
“祁队长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首先是跑趟技术科,提取水杯和药品袋上的指纹,然后与死者的指纹做比对,第二件事是找这个小区附近的药店,尽量调取11月5号那天的监控视频,剩下的,就等你有了结论再说吧。”
沈雨清抬起修长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那两个物证袋,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祁墨来到靖安市刑警大队之后第一次和沈雨清正儿八经地一起查命案,一时无法适应他这雷厉风行的查案风格,只得苦笑着跟着出去。
东垵分局局长的大宝贝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