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尝尝。”林初好道。
东方珩拿起一块白色的花形糕饼,轻咬一口。
“可还喜欢?”她带着笑。
东方珩看出她眼中的期待,原本要放下的手,又抬起来,把剩下的糕饼放在口中。
“这是我亲手做的,”林初好道:“虽比不上宫中点心,但我尝过了,还不错的。”
“其实我在宫中,也不常吃糕饼点心。”
林初好点头,半晌后,有些小心问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为何会这么想?”他喝了口茶,去了糕饼的甜软之感。
“从前看你有病,却不去医治。现下点心也没怎么吃过,所以……”林初好犹豫一下,又恢复了笑容,“但没关系,我们不是朋友了嘛,以后你想吃点心,就去四时好。就是我走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你要走了?”
“嗯,等大哥处理完事情。”
“回江南?”东方珩拿起茶杯,低头饮了一口,似不愿人看见他眸中的情绪。
“也可能四处走走,但终是要回去的。那是我的家。”林初好点头,上一世,你送我回去,这一世,我要自己回了。
“盛京,不好吗?”东方珩语气缓着,明知这盛京对她皆不好回忆,却还是问了。
松拓着急,就不能直接问,我不好吗?
为我留下盛京不好吗?
“好像对我来说,一个地方好不好?过的开不开心?总是因为人。我在江南长大,那里有我的家人,我喜欢他们。”
问啊,就问那盛京有没有喜欢的人?
松拓干着急的表情,让莺时瞧着怪异,“你没事吧?”
“没事。”松拓尴尬道。
“你呢?”林初好问东方珩,“你在太子身边,开心吗?他对你好不好?”
开心吗?
好像从记事起,就没有人问过东方珩这个问题。
东方珩微顿,母后希望他继承皇位,父王觉得他病弱,继位会引景国动荡。
他们给他选择未来的时候,从未问过他是否在意,更何谈开心与否?
见东方珩沉默,似有难言之隐。
林初好开解道:“人生病的话,就会心情不好。”
她卧床的那些年月里,总试着让自己像健康时候那般豁达,那般轻快,可是做不到的。
“太子殿下从出生便病弱,身子不舒服了,心情恐也就不好了。生病的人,阴晴不定也是常有的。你在身边,自然承受要多些。你要是不开心呢,就去四时好,看着好看的糕饼,心情就会好了。”
东方珩静静看她。
午后金色的光,落在她脸上,她说得认真。
他却向她长长的睫,在皮肤上留下的影看去。那影一起一落,就像她这个人,明知不应靠近,却在一起一落间,入了他的心。
“公公?”林初好见他失神,轻声道。
交心,是一件不可控的事。
本能和多年的训练,让东方珩强迫要自己收了心。
他直了身子,沉了声:“其实,我不喜甜食。”
“不喜甜?”
“而且开不开心,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东方珩看她愣住了,却继续道:“我见你,其实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永宁侯府的事,陛下想见见你。”
“哦。”
“我先通知于你,你且准备,具体得了时间,我再派人去接你。”
见东方珩成了公事公办的表情,林初好猜测,许是自己说太子阴晴不定的话,冒犯了,于是起身告了辞。
“多谢公公了,那,我就先走了。”
“松拓,送客。”东方珩道。
“是。林娘子,我送您。”松拓上前,送林初好出门。
关了门,松拓恨不得飞回来,“殿下,您就是不喜欢那糕饼,也不用直说啊?这显得多见外,多冷漠啊?”
“林娘子已决定回江南,便不应添她负担。”
“殿下,可您也没问林娘子,想不想留在您身边啊?”
“既然左相的事,已经杀开了口子,我便不应有软肋。”东方珩道。
那个开不开心的问题,提醒了他。
她喜欢的地方,是要开心的。
而他能给她许多,唯开心,他无法承诺。
“林娘子之事,日后休要再提。”东方珩道,“她现下身边有林家两位公子,自不用我们在留下,收拾一番,即刻回东宫。”
松拓知晓,殿下心思已定,只能躬身道:
“是,殿下。”
***
“小姐,你说电公公是不是不太高兴啊?我之前明明看着,他似高兴小姐来的,后来却变了。”出了门,莺时问道。
林初好点了头,“八成太子真是个,阴晴不定,极其古怪的人。所以他过的也不开心,被我说中了。”
“可惜了,电公公生的这般样貌,却只能当一个公公。”
“我也是的!问他开不开心干嘛?”林初好敲了敲脑袋道,“公公已经失去了男人的尊严,还要伺候别人,他又有什么开心呢?”
隔壁院里,东方珩突然打了喷嚏。
松拓拿了披风,小心给太子披上。
这大热天,殿下却打了喷嚏,这身子是不能住在这小院了。
“小姐,电公公在宫中连糕点也没得吃,那日子可真是过的苦了。”莺时感慨公公,又庆幸她和起夏,自小跟在小姐身边。
小姐可从未亏待过她们。
“看来丽珠说的也不对。”林初好道。
“什么?”
“就是送礼物啊。她说礼物要讲求真心,可谁又能分清真心还是假意呢?要说这世间,假意居多,真金白银却无几人。”她长叹,然后又调皮笑道:“若是旁人送我,我也不要糕饼表心意。”
说完,似得了益处,就忘了刚才自责。
于是又满了能量,推门进了桃源居。
莺时瞧着小姐,明明刚刚还有些丧气,这会儿又高兴起来。
“我看啊,小姐就是不想动手做什么礼物了。”莺时跟上道。
“仅此一次,日后再不会送旁人,这些真情实意的东西了。”林初好低声道:“又麻烦,又不一定会送到心意。不若钱财来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