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进入过虚空……不过我已经有能力打开虚空通道。”
    鳄鱼城堡的窗台旁，一脸枯槁的安德鲁森公爵叹息说道:
    “二十多年前，在我达到八阶的顶点，并成功利用领域打开虚空通道后，只要再努力淬炼出圣格，就能够晋升到圣阶了。
    “毕竟那个时候我在黑暗教廷内身居高位，有资格执掌黑暗之神赐予的权柄。
    “可惜在我即将淬炼出圣格时，恪守派攻打到了王都，我被特拉维斯重伤，从此失去了凝聚圣格的机会……”
    卡里恩一边听着安德鲁森公爵讲述，一边对比之前仓赫提供的情报。
    虚空通道、圣格和圣权柄，这三种要素，是成圣的必要条件。
    而安德鲁森已经达成第一个条件，第三个条件教廷会提供，所以他距离成圣，只剩下圣格这一个条件。
    但最后哪怕是一步之遥，也被特拉维斯破灭了。
    关于这件事，孰是孰非卡里恩不想评判，不过从安德鲁森的情况来看，在关于圣阶的情报上，仓赫应该也没有撒谎。
    “没有圣格，就无法进入虚空？”
    “这倒不一定。”安德鲁森侧过头，反问道:
    “你不是可以使用空间魔法吗，你不也能进入虚空？”
    已经预想过这个问题的卡里恩摇了摇头，从容道:
    “我不清楚，我是借助机械神教的圣物进行空间魔法的，使用的过程中是被动进行，是否有进入虚空，我也不太清楚。”
    “也是。”安德鲁森继续说道:
    “因为虚空之中，充满了无序的力量，正常人进去，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只有具备圣格的圣魔导师，才能抗衡这种无序的力量，在虚空之中行走。
    “当然，像你这样持有特殊圣物的话，也能进入虚空进行空间魔法。因为大多数圣物，都是圣格的具象化。只不过只有极少数圣物，能够庇护普通人进入虚空。”
    圣格的具象化！
    卡里恩怔了一下，很快就联想到黑暗教廷的十三件圣物。
    「圣徒梅狄亚的头盖骨」、「圣徒赫拉的尾指骨」、「圣徒弗拉德的心脏」，还有「圣徒欧克的双眼」等等。
    这些圣物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陨落的圣徒所遗留下来的身体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这些头盖骨、尾指骨等等，就是当初那些圣徒的圣格具象化？
    “可这样也不对呀，你只是打开虚空通道，没有进去的话，你怎么收集信仰之力？”
    按卡里恩从仓赫那里了解到的情报，意念投射到虚空形成信仰之力之后，是混乱无序的，没有确切的位置。
    所以需要圣魔导师自己进入虚空当中，去把这些无序的力量收集起来，再整合成有序的力量。
    否则卡里恩也不会空有信徒，但却没有收到信仰之力。
    “正常是需要进入虚空进行收集的。只不过如果信仰之力指向明确，且权柄已和圣格融合的话，信仰之力会自动汇聚。”
    说着安德鲁森展开了他的领域，并举起了手里的法杖，朝前方的高空点去。
    只见在他们前方两米外的空间，一条缝隙慢慢裂开，逐渐变成一个半米长、一掌宽的口子。
    这就是虚空通道……
    卡里恩凝目打量着，发现虚空通道里面，像是湖面一样，倒映着现实的影像。
    只不过这个影像是扭曲的，如同石头掉入水中，荡起的涟漪将湖面倒影打乱一样。
    而且通道越深处，这种扭曲就越明显，直至变成一团杂乱的浓雾。
    “我女儿洛羽思对我的仇恨是很明确的，所以当这份仇恨投射到虚空之中时，它也会快速汇聚过来。”
    只见他话音刚落，虚空通道中，便有一团扭曲的雾气冲了出来，带着浓郁的杀意直奔安德鲁森。
    只见后者拿出了「圣徒梅狄亚的头盖骨」，并展开领域，约束着那团雾气汇聚到圣物上面去。
    “这就是我收集信仰之力的办法。而那些和圣物融合的堕落伯爵，甚至不需要打开虚空通道，就能自动收集信仰之力，因为他们融合了圣物之后，也融合了其中的圣格和权柄。完善的权柄，是可以吸引信仰之力自动汇聚的。”
    卡里恩很快从他的话语中总结出关键情报:
    没有圣格和权柄的魔导师，且信仰之力指向不明确的情况下，需要自己进入虚空通道收集信仰之力。
    而已经凝聚了圣格和权柄的圣魔导师，则可以通过完善的权柄，自动汇聚信仰之力。
    大致了解后卡里恩没有再继续追问到底，因为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无知，适当间接询问几个问题即可，否则会让安德鲁森感觉:机械神教内部是不是没有圣魔导师，怎么你一个重要的负责人连这些都不知道？
    毕竟除了仓赫这种活了上千年的老精灵之外无法忽悠之外，卡里恩面对其他人，还是需要先维持住机械神教的形象，哪怕他想要解除这个谎言，也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盯着还打开着的虚空通道，卡里恩突然问道:
    “如果我扔一块石头进去，会怎么样？”
    安德鲁森答道:“你可以试试看。”
    卡里恩也没客气，传送了一颗石子到手里，随后扔向虚空通道。
    只见石子在进去的一瞬间，就迅速开裂，随后逐渐碎成尘埃。
    “虚空是无序的，而我们生存的主世界是有序的，除非有圣格可以抗衡无序，否则任何有序的物品进入虚空后，都会被瞬间降解为无序，归为虚无。”
    说着的同时，安德鲁森撤销了虚空通道，那道映射着现实的口子逐渐弥合，直至消失。
    而卡里恩一直盯着虚空通道，直到它消失后，闭眼感应着。
    标记还在！
    刚才他扔进去的那块石子，是用传送珠子做过标记的。
    虽然石子进去后立马就被粉碎了，但依旧在粉碎所处的位置做了标记。
    而且随着通道消失，卡里恩依旧能够感应到标记！尽管因为虚空的无序性，这个标记一直在随机变动，没有固定的坐标。
    但也意味着，卡里恩可以通过这个标记，直接传送进虚空。
    当然，他肯定不会这样做，毕竟他这个普通人，直接传送进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但他可以传送物品进去，通过一次次试验，来探索虚空。
    虽然他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但也是一个能够尝试的突破口。
    正当他思考着的时候，安德鲁森又道:
    “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说说你过来这里的安排吧，总不会是专门跑过来跟我这个老头聊天吧？”
    然而我确实是专门跑来跟你聊天的……卡里恩心中说道。
    顿了顿，卡里恩回答道:“我过来这里，是有一件事需要跟您确认。”
    “说吧。”
    “您觉得，这场战争，我们赢得了吗？”
    安德鲁森闻言一愣，沉默了许久后，答道:“赢不了！”
    果然……
    从半年多前正式开始合作时，卡里恩就看得出，安德鲁森对这场战争其实是没有什么信心。他之所以选择继续协助国王，只不过是最后对王室再尽忠一次而已。
    “永远不要小瞧神！”安德鲁森叹息道:“以前特拉维斯篡权的时候，或许还有一丝成功的希望。现在他篡权失败，谁都约束不了黑暗之神加强对杜兰特王国的控制了。”
    不，如果特拉维斯篡权成功，他会死得更惨！
    卡里恩清楚，如果仓赫的情报无误的话，那任何人族一旦成神，都会面临众神的围杀。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养的牲畜反过来危害自己。
    “堕落派在黑暗之神有意扶持下，迟早会诞生更多的圣魔导师，只不过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过渡而已而已。现在我们所取得的所有胜利，都是暂时的。一旦堕落派诞生新的圣魔导师，谁都阻止不了，你们机械神教，怕是要失算了。”
    “或许，单凭我们机械神教，可能还不足以阻止堕落派。”卡里恩语气沉稳说道:
    “可如果，引入更多的教派呢？”
    卡里恩清楚，现在觊觎杜兰特王国四千万信仰之力的，可不只有精灵族，周边各大教派，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心思。
    “你想把水搅浑？”安德鲁森眉头一皱。
    “是的，不管黑暗之神怎么扶持堕落派，他们总得需要信仰之力。
    “恐惧也好，仇恨也罢，这些都需要民众的意念才能产生。
    “假如我们把堕落派占领区的民众信仰，让给其他教派，换取他们援助，这场战争，有没有胜利的可能？”
    “把民众的信仰让出去？”安德鲁森闻言错愕不已。“你们机械神教跟国王合作，不就是为了杜兰特王国民众的信仰吗，把这些让出去，你们还图什么？”
    “我们获取到的信仰之力，目前已经足够了。”
    卡里恩在从仓赫那里获取到关于众神的情报后，便知道自己不能太出风头，否则一旦攫取的信仰之力太多，很快会引起众神的注视。
    现在获取到的这五百万民众的信仰，对卡里恩来说已经足够了，他需要以一种更为低调的方式，来进行稳步发展。
    “此外，与其让敌方占领区内的民众饱受堕落派的折磨，还不如将这些民众交给其他教派，至少对于民众而言，他们能够尽快摆脱痛苦。”
    安德鲁森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可能有胜利的可能性。堕落派一旦没有民众提供信仰之力，那么确实很难诞生更多圣魔导师，届时，黑暗之神的领域，也会迅速萎缩。只不过，杜兰特王国需要为此付出很大代价而已。”
    卡里恩点头说道:“这就需要看国王陛下，有没有这个魄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