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拉云筱，可他离她还有几步，马车又来得太快，根本赶不及。
等马车冲过来，掌柜的脸都吓白了。
“快来人！”
“把马车抬开！”
“救人，救人！”
云筱被车轱辘压着，身上可能是断了几根骨头，但她垂下的眼眸里，闪着一抹光。
她刚才看到了，马车里坐着的是顾南嘉。
如今有这么多人为她作证，顾南嘉要撞死她。
她倒要看看，穆琛还怎么袒护这个女人！
“报、报官……”
被救起来时，云筱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了这两个字，随后晕了过去。
掌柜见状，赶紧扯着嗓子喊，“报官，快去报官！”
世子的爱妾死在他的店门口，他还要不要活了啊？
千万得报官。
得还他清白，证明一切跟他没有关系。
……
云筱醒过来的时候，穆琛一脸紧张地坐在她旁边。
见她睁开眼睛，男人的眼里闪过一抹欣喜，急忙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吓到了？都过去了，大夫说你会好起来的。”
“我……”才说出一个字，云筱就觉得整个胸腔里都泛起痛意，不由皱起眉头，“好疼。”
这近乎撒娇的语气，是穆琛许久没听到过的。
一时间，二人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的从前。
那时的云筱眼里心里都是穆琛，夜里欢爱时也会大着胆子向他撒娇，每次他都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但都被他生生地遏制住那股冲动。
而如今这类似的一幕，让穆琛觉得是老天爷在给他弥补的机会。
几乎想都没想，穆琛就俯身抱住了她，贴着她的面颊，柔声安抚，“是会有些痛，但很快就会好的，给你用的药都是最好的。”
云筱心里厌恶他的接触，但并没有推开他，一是没有力气，二是她还有事要问他。
“害我的人呢？抓到了吗？”
穆琛怔了一下，随即松开了她，缓缓坐直身子，“抓到了，但……她并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她？”云筱的眼睫颤了颤，眉心微拧，“世子认识她？”
沉默片刻，穆琛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是，马车上坐着的人是顾南嘉。”
云筱做出瞳孔骤缩的样子。
半晌后，她脸上刚刚透着几分依赖的表情尽数褪去，只剩下苦涩和失望。
“所以，世子又要袒护她了吗？”
“哪怕她险些把我撞死，世子也无动于衷？”
“既然如此，世子又何必跟我说那些相守一生的话？”
“幸好我没有信，不然我现在就是一个大笑话了吧！”
听到她最后自嘲的话，穆琛的心一阵阵钝痛，薄唇轻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是有意的？”
“这是她说的，还是世子为她想的理由？”
“那世子可问过她，她唆使季豫杀我母亲的时候，可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次我侥幸没死，她又是否还会有无意的时候？”
“不然，我还是死了吧？”
说着，云筱抬手放在自己受伤的地方，稍稍一用力，便有血涌出。
穆琛连忙握住她的手，语气又急又担心，“云筱，你疯了吗？”
“对，我就是疯了！”
云筱奋力地挣扎，身前又涌出大片的血。
“她唆使季豫害死了我母亲，打坏了我妹妹，如今又故意要撞死我，我还不能疯吗？”
“你既然那么偏袒她，为何不把她关起来，为何不折磨她，为何不娶她？”
“为何你偏偏要跟我过不去？！”
云筱的情绪异常激动，嘴角开始往外溢血。
穆琛怕到极致，连忙喊大夫进来。
“滚，你滚！”
云筱故意不躲开让顾南嘉撞的时候，曾期待过这次穆琛或许会为她撑腰，可结果还是这样，她对他已然彻底失望，再也不想看见他。
看着云筱眼中汹涌的憎恶，穆琛的眼眸染上深不见底的痛意。
他怎么会故意偏袒顾南嘉呢？
知道云筱出事之后，他立即派人去查，但结果是那辆马车被人动了手脚。
顾南嘉本打算出门为顾辰安找大夫，刚坐上去那匹马就跟疯了一样往前冲，而当时她的丫鬟和车夫也都没跟上，她一个人吓坏了，也不小心受了伤。
跟他一样，穆驰查到的也是这个。
而在刚刚，墨玉查到那辆马车是被顾修的手下做了手脚，顾辰安遇刺也是那人做的。
目的是为了给顾修报仇。
若真是顾南嘉故意要撞死云筱，他绝对会杀了顾南嘉。
可证据摆在面前，他不能为了给云筱出气，故意杀了无辜的顾南嘉。
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
“滚，你滚！”
云筱抱着胳膊，似乎穆琛不走，她就不让大夫察看伤口。
穆琛痛到要窒息，下意识握紧拳头。
右手的伤口随之裂开，淌下殷红的鲜血。
可云筱再也不会为他心痛，她甚至看都没有看到。
穆琛苦涩一笑，在云筱厌恶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出去。
“世子，姑娘现在在气头上，一会儿属下去跟她解释。”墨唯既心疼世子，也心疼姑娘，半点不想他们再生误会。
“我会亲自跟她解释的。”穆琛抬起那双满是酸楚的眼睛，看向那紧闭的房门。
她的心也像这扇门一样，再不会对他敞开了吗？
这次，两个时辰后，大夫才走出来。
“世子，姑娘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您……注意些。”大夫壮着胆子说道。
穆琛没说什么，直接走进去。
云筱没有睡着，目光空洞地盯着头顶。
穆琛的心蓦地一痛，声音也发着颤，许久才恢复正常，“你不信我，那大理寺呢？穆驰呢？顾南嘉真的不是故意的。”
“若我说她是故意的呢？”云筱转过头来，冰冷的目光对上穆琛，一字一顿道，“马车撞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脸，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慌，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吓坏了。”
“云筱……”
“穆琛，我只跟你说这一次，信不信都由你。反正在我这里，只要我不死，顾南嘉就别想活。”云筱收回视线，再不看一眼穆琛。
那无情的模样像是利刃划入胸腔，让穆琛泛起冷冽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