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灭门(3)
作者:游思元   九九归离最新章节     
    “张行!你没有心!”王匀之那嘶裂的声音,一帧一顿间也擒入张炽烈的嗓子眼里。

    “我看错了人!是我王匀之看错了人!”

    一刹那,张炽烈的心底悲恫尤然而起,吞噬住自己难意的思绪,半身都陷入空茫压抑郑

    没想到留在命门里的最后一时,竟是与凡间挚友成了如此局面。

    王匀之的那双眼眸,他至今也不能忘却,漆黑之色里透彻着惊诧,似不解似恼怒似是不愿信他能做此不义之举。

    连着付敬祥那质问的话语,椿嫔身上未恢复足魂力的凤蔺,还有莫名临至都城的王匀之他们,太多疑点重重而起,可他没有时间再去细想。

    他,一介神仙,却不能两全,终是负了这帮人。

    路途遥遥,张炽烈每行一步便悄然加快了步子,黑夜里的寂静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堂堂冥界判官,游离在黑暗中却渐渐离了意,仿若趟走在丝丝缕缕的刀刃一般,他也失了魂。

    不远之处,见到那星星点点的燃火之息,他心中猛然一沉,加紧了步子。

    付府前朱漆色大门那零落了几处被踩坏的红色灯笼,里三层地已经围了好些禁军,褪却了年味的厚重。

    其中,领头的冯才举着那圣旨朝着席地而跪的付家上下,冰冷语气间大声宣道:

    “奉承运,皇帝昭曰:当朝前都城统领付敬祥大逆不道,意欲篡位谋权,其歹毒之心地同诛,遂灭九族,满门抄斩。钦此!”

    听罢此言,付府老少连连叫苦喊冤,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佳节之际付敬祥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付夫人惊色鄂问:“冯统领,你与我家老爷平日颇为亲近,如今突然生出这般荒唐事,到底是为何?”

    却只闻冯才那不屑的人之情:“夫人您可别这么,我怎敢与弑君之人勾结,我还要不要这项上脑袋了。”

    付夫人一听气得脸色通红,一手捂住自己那急促的心跳声,一手凶狠指向了冯才道:“冯才!你良心被狗啃了吗!你忘了平日将军如何待你的吗?若不是将军一再提携,朝堂之上有你这竖子儿的一席之地吗?”

    冯才突然敞笑道:“笑话!能身为禁军的分支军统领都是凭的我自己的本事,死到临头,夫人您嘴上就积点德吧。”

    “你!!”付夫人还未尽言,就被冯才拔出刀鞘一击捅进。

    一越而过生出那些刺耳的喧闹声,迷了眼的刀剑光寒,还有幢幢映透在火光里的惶惶人影。

    匆匆赶来的张炽烈,心中一惊,狗皇帝手脚竟如此快,前在赐将军鸠酒,后就立圣旨灭门,如此决断真是狠烈,生怕让付家留了后。

    此起彼伏的惨痛之景,张炽烈曾经在令牌现出的记忆里见到过。

    可是如今脚涉簇,他却心痛难耐。

    几经命门内凡间十几年载,他对付府里的每一人都认得清脸叫得出名字,在这里埋下的情谊已然深厚。

    他依然记得,厮们恭敬而唤的那声“张大人”,付夫人亲切的淡颜一笑,还有与付家约定好的共享守岁日....

    可惜,这一切都成了碎影,他救不了他们。

    晃眼之间,他掠过层层叠叠的哭喊地,他左顾右盼在攒动的人影里寻不到一丝有关付水沫的踪迹。

    他慌了。

    身间已是聚集了死后的游魂,有的认出了他,带着些许惊掠;有的颤颤巍巍间守着自己的尸首,不敢相信已经与凡尘断了缘分。

    生死簿不断响应着死去的人,可他全然不顾一切,他只想找到付水沫。

    突然,眼眸刹那,他在一侧屋内寻到了一熟悉的身影。只见付水沫手持着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尖刀,同包围在他身间的禁军刀剑而向,互相交锋。

    付水沫身为武将之后,功力自然不差,只是对手人多势众,接住一刃又生一袭。他在重重争击之间有些吃力,那消耗的气力也渐渐产生了疲软。

    张炽烈眉心一皱,虚身向前将付水沫身周的禁军都击退在地,见这情形,禁军生扑反攻,形势更为猛烈。

    秉帝令,杀付家一命,获深远功名。

    得一付水沫的人头,他们就能升官发爵。人性贪婪下,禁军脑子里都是为权为利不惧杀戮的狼子野心。

    一刻,半刻..离付水沫断命之时越来越近,张炽烈凝神屏息,击退着每一个要上来夺命的禁军。只要熬过去,他就能走出命门外见到活得好好的付水沫了。

    身为神仙,他仍未伤及接连而上的禁军性命,只是将他们个个击落而退。

    见到付水沫突如其来的隔空袭击,禁军们纷纷都生了警惕,但为了那一世的功名,他们抓牢了手中的刀剑,不顾命似地次次拼尽全力冲了上来又被奇异之力挡了回去。

    就在付水沫原先要命丧的那刻,不知从何袭来一禁军一刀击郑

    在刹那间,张炽烈转身去挡,身上的魂流将那禁军弹至墙角,一个急迫让那人身上碎了骨。

    回头一望,见到付水沫已然惊异地看着眼前禁军凭空被甩至了远处,而他的腹部上也未见刀口痕迹。

    张炽烈长吁一口气,他成功了。

    终于,卸下一身的疲惫,他能走出这无边无垠的命门了。

    就连那片刻也不愿意留恋,他厌恶这里的一切,让他活得像一介肉体凡胎。

    夜凉似水,循着来时的路,他踏上了归途。

    每一步都行得沉重,在这个陌生的凡间,他背负了太多旧忆。

    他不属于这里,日日夜夜紧绷住的心弦在那刻突然断了,如刃如丝,张炽烈生得肺腑惊痛。

    生而沉静的他却在回途间,阵阵难止心绪,他努力地念着清心咒想平复下来,可是压抑至久的思酌犹如洪流破堤汹涌而现。

    功名只在一瞬间,凡间不值。

    夜半寂默,付府宅子里一时之间发生了翻地覆的变化。

    隐隐约约时,那里顿现一丝魂力的涌动,延续一阵后断然失色。

    穿过密林深处,张炽烈重新回到了来时的那山清水秀的地方。

    只是在那入口处却未见有童的身影,他沿着路径朝着出去的路走去,层层烟雾缭绕其身,他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许是幻境里待得太久,他在这陌生的世界牵制的思绪太重,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像了。

    可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终于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