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谈话之时，江宁原本悬着的心就已经慢慢放了下来。
只要有办法，就不怕。
可江宁还有些不放心，不知为何，他想要得到一个确切且肯定的回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坚持下去的必要力量。
于是，江宁再次出声，朝栾华问道：“栾华，只需这永生灵珠和永生泉水便行吗，可否还需要其他东西，一同使用。”
栾华深深地看了江宁一眼，旋即摇头，笃定道：“只需这永生灵珠和永生泉水即可，不需要其他东西。”
江宁听后，正欲露出欣喜之色，却猛地瞧见栾华脸上的忧色，似有加重。
不对劲。
此念一生，江宁眉心一抖，指尖瞬间紧扣扶手，血色褪去，只剩一片苍白。
“栾华，怎么了？”江宁轻唤出声，黑色的发丝扫过眼尾，透出几丝不安与忐忑，“为何如此看我？”
既然永生泉水因永生灵珠而生，那寻得这永生灵珠，不就等同于寻到了永生泉水吗？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为何栾华现在却面露难色。
对此，江宁在脑海中反复思索，绞尽脑汁去预想，却依旧很是不解。
栾华抿唇，没有轻易回答。
他仔细翻找着陈旧的记忆，谨慎地思索了片刻后，抬起眼，眉头紧缩，似有意掩藏什么般，装作随意地视线一偏，将目光落在那阴沉灰暗的角落里，陷入了沉默。
毫不避讳的无视，动作粗鲁得甚至有些无礼，江宁不免有点吃惊，同时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栾华？”
江宁试探性地喊道，眼前男人的反应，令他不禁生出不好的预想。
良久，一道沙哑的声音，自江宁耳边响起。
“只要有充足的灵力供灵珠吸收，其力量液化形成永生泉水并不难，至于永生灵珠的位置是固定的，并不会轻易改变，而我恰好知晓它在那里。”
“既然如此，那为何栾华看起来很是忧愁的样子。”
“因为......它在魔族境内，确切来说，在魔族王城。”
“魔族！”江宁大惊，随即恍然大悟，脑海陡然一清，苦涩道，“不说魔族的入口已被封印，就以我现在的修为，进去，就只剩一死。”
死字一出，栾华顿时心里一怔，见其过于颓然，随即说道：“京元从古至今都无具体驱逐之法，永生灵珠也不过是一种强硬的驱除手段罢了。”
“而且，这个方法对你的身体，伤害极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使用。”
“京元本身虽难缠，可初生之时并不强。”
“你现在与京元之间的联系，并不深，只要往后勤加修炼，多注重提升精神力，当你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看透其本质时，便可自行剥离，无需永生灵珠。”
“不过，你要快，必须要在京元彻底掌控你的身魂之前，看透他，使其无所遁形。”
“不然，就只能使用永生灵珠了。”
只希望在那之前，你能寻得永生灵珠，不然，被京元彻底替换掉的你，将会沦陷黑暗，走向衰亡的宿命。
这是一场艰难的谈话，几乎消耗掉了江宁全部的精力。
江宁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强迫自己抬起眼，露出牵强地一笑：“神器还未寻到，现在又来了个京元，还真是......”
不给人活路啊。
言语未尽，话音已止，徒留无边的冷寂再次席卷整个房间。
栾华拂袖，屋内顿时橙黄尽褪，烛起青焰。
幽幽之火悄然自瞳孔深处缓缓凝聚，起伏跳跃间细细密密地包裹住整个眼眸，清冷神秘，却又令人恍惚不清。
“江宁。”
栾华轻声唤道。
眼中摇曳的火焰缓慢向外溢散，驱散暗黑的侵蚀，搅乱了这一室深沉的寂静。
“活着便是幸运，只要努力变强，自会克服困难的。”
此话一出，瞬间令江宁在痛苦中早已渐渐麻痹的精神，骤然一震。
心中隐藏的那团黏腻的黑雾，悄然溶解了一圈。
见江宁神色缓和了不少，栾华暗自松了一口气。
从第一眼见江宁之时，他就明显地看出，这孩子的身上背负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明明年龄不大，却总是紧锁眉头，看着十分脆弱，却又顽强地撑着往前走。
地界生灵，真是个奇特的存在。
收回思绪，栾华随即敛去眸中异象，当最后一缕火焰消失之时，周遭的一切皆恢复如常。
“你这次离开千暮沉的举动，有些冒失。”栾华凝望着江宁，突然说道，“他本就对你心生杀意，甚至不惜当众对你暗下杀手，如今你不仅脱离了他的掌控，还重新拜师。”
“如此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千暮沉会更加看你不顺眼。”
谈起千暮沉，江宁瞬间将京元的事置之脑后，神情也跟着变得谨慎起来。
想起当时那惊险的一幕，江宁至今都心有余悸，喉间隐隐发凉。
江宁咽了咽口水，不禁抬手抚上喉间，最终无奈地呼出口气：“我本想着等后面修为抵达金丹，便借此外出历练，逃离千暮沉的监控。”
\"可昨日，千暮沉的杀意太过突然，也太过急迫，我只怕还未及金丹，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命丧千暮沉之手了。\"
“所以，你才借贺淮州之手，避开他。”
栾华了然，对于江宁的这个决定，他倒是很赞同。
两人修为差距过大，再加上四丹峰是千暮沉的地盘，千暮沉想要对江宁下手的话，根本就毫无顾忌。
江宁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老贺会说出这话。”
“但却正好为你解围，使你能彻底离开千暮沉，现在，有贺淮州在，千暮沉应该会收敛很多，你暂时也安全了。”栾华接道。
江宁没有反驳。
千暮沉一切虚假的伪装，在他决定对江宁下手的刹那，便已尽数碎裂，露出那藏匿于阴暗之处的两颗尖锐獠牙。
他就如毒蛇般，正悬于江宁头顶之上，伺机而动。
这一刻，千暮沉与记忆中，那个连灵魂都堕入黑暗的男人，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