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药人罢了。
炼丹师和医师，谁又能保证他们暗地里没有使用药人试药，有些更甚至直接摆在明面上，毫不避讳他人。
毕竟，新的丹药出世，没有在人的身上试过，谁又敢直接吃。
即使这试药的人，是自己的弟子，但凭借千暮沉的身份，众人只会感慨几句他的狠心，也并不会真的与千暮沉作对。
更何况，这件事还没有发生。
修真界，像千暮沉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他们完美的伪装着自己，待人有礼，极其伪善。
甚至恶行暴露，仙盟对其发起追缉之时，很多人都不信，如此强大善良之人，会干出极端恶劣的事。
但正是力量强大，才会滋生如此多的邪恶。
千暮沉见江宁脸色惨白，以为他是修炼过久，有些疲惫，便有些自责：“为师忘了，阿宁现在一定很累，早课就先放一边吧，我去跟梁先生说一声，你今日的早课就不去了，在四丹峰休息吧。”
“想来，梁先生要是知晓你突破筑基，定会十分开心的。”
江宁虽修为停滞不前，但并未放弃补充学识上的不足，每一堂课都十分认真，让负责练气班的梁荣，对其赞赏不已。
可惜，明明资质上等，却无法进阶，真是怪哉。
“有劳师父挂心了，不过学习不可一日放弃，只有坚持才能收获匪浅。”江宁恭敬的拒绝了千暮沉的提议。
这让才刚刚知晓徒弟被人欺负，于是想要关心徒弟的千暮沉，哑然无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劝导江宁。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去阻止，那岂不是就成了妨碍江宁学习的绊脚石吗。
虽然拥有一个勤奋的徒弟，是一件三生有幸的事，但千暮沉却觉得江宁如此模样，太过累了。
很多个日日夜夜里，千暮沉路过江宁院子之时，都会发现，即使深夜，江宁都沉浸于修炼之中。
只是，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江宁真气溃散，其实千暮沉是知道的。
但他始终没有找寻到解决之法，便就没让江宁发觉自己已经察觉。
千暮沉也不劝了，打开江宁手中的木盒，拿出一颗黑色的丹药，递于江宁面前，一股淡淡的花香涌入江宁鼻腔。
那是江宁从未闻过的味道，但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欢。
“阿宁，吃吧，这些丹药趁早服用，效果最佳，能为以后的修真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
丹药都已经递到眼前了，江宁也只有接过，“谢谢，师父。”
随后一口服下，丹药落入嘴中，化为一股清液流入喉中，十分甘甜，一抹红意在腹中悄然出现。
很快，丹药见效，红意在腹中化为虚无，渗入血肉之中。
药力附于经络，流向全身，滋养身体，江宁顿感神清气爽。
这效果，让江宁忍不住惊叹，不愧是四丹长老。
修真界中，无人不知千暮沉的炼丹技术出神入化，不过千岁，便是虚级炼丹师，是炼丹界最顶层的风云人物。
服药后，江宁并不想跟千暮沉过多纠缠，便立刻低头行礼，“那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江宁倔强又坚韧的表情，千暮沉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那阿宁就去吧，不过，要是撑不住，记得告知先生。”
“谢谢师父关心。”江宁深鞠一躬，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因为，他有些害怕，害怕在千暮沉面前露出憎恨的表情。
江宁将手藏于宽大的衣袖之中，紧握的拳头，克制着，却止不住的颤抖着，那是江宁挥之不去的恐惧。
感受着即将崩溃的理智，江宁转身快速离开。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身后，千暮沉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并且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怎么感觉阿宁与自己疏远不少。”千暮沉有些郁闷，想到平时对自己甚是孺慕的江宁，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
他不禁猜测：“许是太累了吧，所以有些冷淡。”
随后千暮沉也没多想，回到自己的院子，又沉迷于炼丹之中。
晴空万里，是冬日少见的天气。
暖光落于大地，如同一汪金河，朦胧微红。
江宁疾步走在山间，从四丹峰抵达明堂，需要花费上不少的时间。
而明堂，正是是云晨派弟子，集中学习修炼知识的地方。
这是一个十分包容的地方，并没有外内院之分，只有修为境界之分，大家刚入门派接受的指导都是一样的。
因为境界不同，心境体会也不同。修为过低的人，过早了解更高阶修为所学内容，将会导致修炼出岔子。
唯一的区别，就是内院弟子受到阻碍之时，会受到各峰前辈的单独指教，以及发放的各种资源，较之外院要更加丰厚。
亲传弟子甚至能受到长老指点。
而外院，除了入门统一发放的修炼功法，就只能在明堂接受指导。
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拜入长老门下，再差一点，内院也是不错。
栾华挂于江宁脖间，惬意的享受着阳光的照耀，木系属性的他，对阳光很是喜爱。
不过，他看着急匆匆不言一语的江宁，有些好奇，“阿宁似乎，并不喜欢刚才那人。”
江宁身形一顿，摇了摇头，原本幼态的五官，透过晨曦落下一片阴影，显得有些深邃与冷俊。
见江宁否认，栾华疑惑，“那为何阿宁，压力剧增，情绪失控。”
透过木牌，栾华清晰的看见，在那衣袖之下，掌心之上，五道深深的月牙，嵌入其中，白皙微红的指甲前端，残留着几丝鲜红。
路边高大古老的树木，经过灵气的滋养，四季常青，永不枯萎。风呼啸着吹过，带着霜雪，亦如江宁此刻的心情。
江宁抿唇，面色深沉，他凝视着前方，不知遥望何处。
“因为，我恨他。”
这个答案，如同惊雷降落，让栾华有些意外，“我见他对你挺好。”
但等栾华看到，江宁深恶痛绝的眼神之时，栾华才清楚的认识到，这对师徒之间，似乎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