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沈娇这里,那玉碗里头水果最后也只吃了一半,剩下的硬是让几个丫头给拦了下来。
李沈娇满脸无奈,却一点儿也拧不过这几个盯得跟什么似的丫头。
她拿着扇柄去敲着小腿的位置,先前还是端坐着的姿势,眼下就直接半躺着了。
幸好上首软榻的位置不小,虽不能把人完全容下,但是伸展个大半却是不费工夫的。
只是这么瞧着李沈娇就更悠闲惬意了。
绿菊那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支垫了软垫的四角方凳在李沈娇腿边,让李沈娇躺的更舒服一些。
秋壶在边上隔着一些距离扇着凉风。
绿竹才端着那李沈娇还没用完的水果撤下去。
李沈娇半阖着眼,又开始犯困了。
果然她拦着两个丫头不给她梳洗打扮是对的,压根就用不上去梳洗打扮,上了脂粉没得麻烦。
秋壶打着扇子,轻声道:“瞧着福晋这是思量过的呢。”
没点了那位钮祜禄格格来显然是心里有所忌惮,今儿个突然冒出的这位刘氏,瞧着也不像是好相处的。
左右是不如白佳格格好相处。
李沈娇闭着眼,听见这话连眼皮都不曾抖一抖:“正好也借此瞧瞧四爷的态度。”
秋壶摇扇的动作一顿:“这……”
李沈娇忽地睁开眼,笑得像娇花:“我说笑的。眼下我有身孕,本就是不能伺候四爷的,且看看吧。”
长久的宠爱,能有多长久呢?
李沈娇还挺好奇这个答案的。
她耸了耸肩,面上不显,很快又合上眼了,又抬手打了个哈欠:“我就在这儿躺会儿,等午膳好了再叫我起来吧?对了,酸梅汤有吗?这会儿子想吃了。”
每年夏日里头李沈娇这里的糖水向来都是不断的,酸梅汤向来也是自家主子爱的,秋壶倒是面色不改。
两个绿听了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近来自家主子没两日就是醋鱼、酸梅汤、酸果脯的,好兆头呀。
李沈娇可没空去想那么多,被人搅了好梦,这会儿耳边难得安静一会儿,她真是眼睛一闭就能睡个昏天黑地。
李沈娇这里睡得酣然,四爷那里虽说被免了请安,但公文却是不曾断过的,各地的请安条子,四爷不论如何,也会压着耐心批下几个字。
外人都说四爷冷酷不近人情,公事公办,只是四爷却也清楚,一味地把人给得罪干净了那也是不成的。
其间的分寸拿捏四爷这些年来早已琢磨明白。
四爷这里处理着无关紧要的公文,那头苏培盛也早已把戴铎的一切给打听清楚了,这会儿在边上一面研墨一面禀报着。
四爷并不说话, 等苏培盛禀报完都觉得有几分口干舌燥了才神色淡淡地放下羊毫笔。
“底细干净?”
苏培盛颔首。
四爷“嗯”了声,便再无下文了。
半晌,四爷抬手拿起书桌旁的书,翻了两页后低头看了起来。
苏培盛:这就完了??
得,主子这是还没有招揽的意思呢?
苏培盛停下了动作,莫名把四爷批过的条子收起来放好。
他整理的功夫忽地又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给大阿哥寻启蒙夫子的事如何?”
苏培盛心中百转千回,话说得很快:“按着主子吩咐的,最后挑出了三位,都是家里清贫,有才学落第后难以科举的举子。不过其中一位年岁要大些,人也十分随和。”
四爷又“嗯”了声:“等回了京城,请到府上来见见。”
四爷用的是“请”字,显然还是十分重视客气的。
苏培盛称是。
书房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苏培盛出去换了回茶水,眼瞧着到午膳的时候了才出声。
四爷按了按眼角,书房的花窗遮挡不住烈阳,左半边手臂这会儿被晒得热热的,他搁下书之后先问:“你李主子那里如何?”
苏培盛愣了愣,想起方才出去换茶水时小太监来禀报的消息,他故意含糊了半秒,缓缓道。
“回主子的话,侧福晋那里才叫了午膳,今儿个吃的椒盐鸡和清蒸鱼,还有醋溜白菜和南瓜绿豆汤。酸梅汤也点了一碗。”
四爷先瞥了苏培盛一眼:“说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苏培盛忙行礼:“方才外头传话说府里来人了——说是,福晋担心侧福晋和白佳格格两个操劳,让人带着这回大选新入府的刘格格来了。”
他这是斟酌着语气说的,听着倒是挺中肯的。
书房里头似乎在苏培盛话音落的时候冷了几分,苏培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四爷又开始敲着桌案了,他重复了一遍:“福晋怕李氏和白佳氏操劳?”
这借口未免也太荒谬了一些?
他难道是什么一到了外头便只顾纵情声色、花天酒地的人吗?
福晋这样迫不及待地半途从府里塞人来,在福晋心里他就是这么急色的人吗?
四爷眉心紧皱,周身的冷气更重。
苏培盛不敢吭声,心说福晋这是在做什么呢?无缘无故地往四爷这里塞人,确实忒没道理了些。
也难怪四爷这会儿不高兴了。
原本四爷这会儿在气头上,苏培盛在跟前伺候着都是战战兢兢的,偏生好巧不巧有人撞了上来,撞到枪口上。
外头是小太监叩门的声响。
苏培盛心头一跳,在心里祷告万一是李主子那里来人了呢?
只是上天并没有眷顾他。
苏培盛在四爷目光的示意下才往外间走去。
只是他回来的时候神情倒是更灰败了一些。
“主子,刘格格那里来了人,说是夏日里闷热,特地去膳房做了酸梅汤,在井水里头镇了半日,这会儿喝的话——”
苏培盛的话还没说完呢便被打断了。
“滚出去。”
四爷这是直接把怒气撒在苏培盛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