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土地公庙并不大,整体的建筑风格古朴典雅。
庙宇的墙壁用青石和黄土混合筑成,虽然没有其他寺庙的金碧辉煌、精美细腻,但这里信仰氛围浓厚,庄严的气息让人心神宁静。
与传统佛殿不同的是,供奉的土地公神像竟然在主殿的大门口,游客可以摸到土地公双手捧着的金元宝。
白式雪凑近了看,元宝的表面都已经被游客盘包浆了,看来发财是全人类共有的愿望。
罗思然走在前面,给他们介绍着拜拜和掷杯求符的流程。
几个人已经身在庙宇里了,罗思然依旧滔滔不绝地安利着:“这个土地公庙真的很灵,我爸曾经被老板借钱一直不还,去问土地公说可以讨回来,就要回来了。我小升初的时候我爸也都来问过,我升学的结果真的跟庙里掷杯问出来的一样。”
大家来的时候其实都抱着放松的心态出来逛一逛,被罗思然声情并茂的强烈安利后,所有人都对掷杯求签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按照流程燃香祈福,将香插回拜天公的香炉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去求签。
求签之前心要诚,然后拿着求签筒和圣杯跪在垫子上,心里默念着祈求的内容是否可以开始求签。
掷杯的时候,如果一正一反就代表可以求签,两正两反都代表不可以求签。
白式雪提出异议,“我可不可以卡bug?如果一直都是两正或者两反不可以求签,那我一直掷到一正一反为止,不就可以求签了吗?”
罗思然神秘地挑挑眉,“大家都是这样做的,这不叫卡bug,这叫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们都是高三生,最想问的问题无非就是能不能考上心仪的大学,下次考试会不会进步之类与高考相关的问题。
罗思然打头阵给大家做示范,她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双眼,在脑海里想着自己想问的问题。
然后就是掷杯摇签,全程都很顺利没出现一点意外,最后求出的签是上上签。
“感谢土地爷爷!我考上了!”罗思然激动得脸颊泛红,眼冒精光,“我考上咯!”
“知道的是放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放榜了。”白式雪不理解但尊重,“按照你现在的成绩,不求签你也是稳进科大的。”
罗思然举起黄色的签文吧唧亲了一口,“我稳不稳不一定,但是土地爷爷绝对稳得很!有时候啊,人是抵不过天时的,嘿嘿。”
这句话确实让白式雪无法反驳,自己就是个最鲜明的例子。
三年前自己马上就要出国却发生了意外,如果没出事的话,可能此时的她都可以在sci二区发论文了。
其实发生车祸之前的一个月,很多事情都是有预兆的。
论文被盗,银行卡从钱包里掉出来直接进下水道里,手机屏幕摔碎了两次,指甲盖不小心被掀劈了一大半,这都是出事前一个月之内发生的倒霉事。
时运不济的时候,倒霉的人好像会一直倒霉下去。
后来她才发现,如果突然有一段时间干什么都不顺特别倒霉,就是有影响自己人生命运的决定点要出现了。
看到了罗思然抽中了上上签,大家都眼红地争前恐后地去求签。
白式雪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躲在一边等他们,温月拉着她的手,“你不求个签吗?”
“不用,我现在挺好的,没什么想问的。”
当下有烦恼过得不好才会去求卦,白世雪觉得现在自己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
家庭和睦富足,学习成绩稳定,身边还有这么多真心实意的好朋友,她是真的很幸福也很满足。
对未来充满好奇或者恐惧的人才会想去探寻未来,但是她不想知道未来的事。
她只想过好当下的每一天,眼前的就是最好的,以后的事放到以后再说。
温月锲而不舍地劝道:“来都来了,你不求学业的话,可以问问感情呀!”
“感情?”白式雪幽幽地问道:“你确定我需要问感情吗”
“额……”温月犹豫了一会儿评价道:“确实不需要,你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学习机器。”
问感情,白式雪不感兴趣,有人感兴趣。
当何晴拿到自己的签文时,脸色复杂得像挤着各种颜色水彩的调色盘。
“晴晴,你求的啥呀?”温月亲昵地把脸贴在何晴的胳膊上,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签文。
【第五十签:古人崔莺小姐。一声莺报上林春, 恐是虚声,未必峥嵘; 若要争荣,还候丙丁。】
“这是什么意思呀?一点也看不懂。”
何晴其实也看不懂,但只要不是上签和上上签,她的心都拔拔凉。
她将抽到的签文攥在手心里,“那边有解签的,我要去花钱解一下签。”
旁边的黄圆圆听到何晴要花钱,主动凑过去帮忙,“别花这种冤枉钱,不就是解签么我会啊,我来给你看。”
何晴神色尴尬地往后退了半步,“不用,解签才八十块而已,不麻烦你了。”
说完何晴扭头就跑,生怕别人看懂签文内容似的。
温月跟着追上去,“晴晴,我陪你啊!”
何晴扭头无情拒绝:“你更别来!”
黄圆圆神色诡异地望着何晴离开的背影,“她抽的什么签?怎么鬼鬼祟祟的。”
“第五十签,叫什么古人小姐啥的。”
闻言,黄圆圆吊起眉头,“古人崔莺小姐?”
“对就是这个。”温月好奇地问道:“这个签是什么意思呀?”
黄圆圆摩挲着下巴,缓缓说道:“谋望,虽迟,可成。但是这条路不是一帆风顺的,会遇到很多困难阻拦,所以她要守,意志坚定,才会成事。”
温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啊?晴晴各方面条件那么好,校考百分百能取到好成绩啊!”
黄圆圆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那如果她求的问题,是关于感情呢?”
“感情?”温月先是一愣,随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背着我和白白早恋了?”
除了何晴是中签,沈策抽到的是签文也不太吉利。
大家都知道他肯定会问奶奶能不能醒过来,病情能不能好转。
沈策抽到的签文是:【鬼门关上撞无常,破船更遇浪头风。久远冤家相罗网,运交吉时也遭殃。】
这个签不用去解,光看表面意思也知道其中含义。
沈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眉头紧锁成一条深深的沟壑。
黄圆圆扫了一眼沈策手中的签文后,脸部僵硬得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白式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轻拍了两下沈策的肩膀。 “抽签算命这种东西本来就没什么科学意义,这就是给人心理安慰的。你看我在医院躺了三年,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吗?”
“就是的。”罗思然坚定地说道:“我们要相信科学!”
沈策在眼神中弥漫着一股深深的疑惑,“你不是说这个庙很准吗?”
“啊?”罗思然干巴巴地扯起嘴角,“这个……算卦本来就是逆天而行,算不准很正常的。”
好话赖话都让罗思然给说了,不过这时候的沈策确实只想听好话。
他将求到的签文揉成一团,顺手进垃圾桶里。 “我觉得也是,这肯定不准,奶奶马上就能醒过来。”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抽到了下签,任谁心里都会犯膈应。
下山的路上沈策和何晴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罗思然极力地找补,“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比起命由天定,我们更相信事在人为。那首歌听过没?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爱biang~家诶样~”温月唱出了最后一句后,大家哈哈大笑后心情舒缓了很多。
“美女,请留步。”
一个穿着登山服,脸上戴着墨镜的白发大叔叫住了白式雪。
“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白式雪停住脚步狐疑地打量着对方,“你也要给我算上一卦?”
白发大叔摘下墨镜,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容看在别人的眼里,竟有种毛骨悚然之意。
因为大叔的右眼是空的,没有眼球。
“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算上一卦呢?”
“刚上山的时候才被骗过。”
白式雪语气平缓,少了几分盛气凌人,她天生对残疾人有同情的滤镜,哪怕对方是骗子,不理就好了,没必要大声呵责。
白发大叔哈哈大笑着,声如洪钟,在场的人都感觉不舒服。
不管是不是骗子,对方的气势太汹涌了,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那只空荡的右眼极有压迫感,让人难受得喘不过气。
“你可以把我当成骗子,不过我和你有缘,提醒你一句,两个月之内,你将有血光之灾,能不能躲得过,看你自己造化。”
听到这话,沈策立刻皱紧了眉头。
“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我们素不相识,一上来你就诅咒人!”
“对啊!”温月也不乐意了,“什么血光之灾啊,马上要过年了,就算想要骗钱也不能说这种话给人添堵吧!”
大家都向着白式雪说话,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拉住你说你有血光之灾,这事放在谁身上都膈应得不行。
白发大叔不恼,依旧态度温和地说道:“我只是提个醒而已,又没想找你们要钱,自求多福吧,撒油那拉~”
说完,白发大叔把墨镜扣在眼睛上,转头大步离去。
几个人不满地吐槽着陌生人的诅咒,只有黄圆圆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到了山脚下,何晴掏出手机要订饭店。
“你们想吃什么口味的,今天我请。”
“不用你请啊!”罗思然提议道:“不管吃什么,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出行,一定要aa的。”
何晴不在意道:“吃个饭而已,又不用多少钱,没事我来请。”
“真不用。”罗思然正色道:“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因为你有钱就让你请客,那咱就是塑料友谊了,我们就是在把你当冤大头欺负你。”
这一层关系的利弊倒是何晴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她从没觉得自己多花钱就是在当冤大头,她愿意主动给朋友们花钱。
见何晴犹豫,白式雪替罗思然补充道:“她的意思不是说你请客这件事不好,其实aa制不是大问题,斤斤计较才是问题,并不是平分概念这么简单。大家的经济水平都不一样,aa制代表大家愿意在一起相互往前走,所以拿出差不多分量的能力,这样才代表我们对感情的一致性嘛。”
“可不咋滴,我就是这个意思!”罗思然怕何晴多想,笑嘻嘻地勾住何晴的脖子,“你来我往,双向奔赴,懂不?”
何晴抿着嘴笑,“行,那咱aab制吧。”
罗思然懵了,“什么aab?”
“你们aa,我舔着b脸去吃。”
好朋友之间的尴尬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阵风吹过就没有了。
沈策才系好副驾驶的安全带,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宋嘉承断断续续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沈策……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