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不知道对方随身带着美工刀干什么,但现在纠结这些没用了。
美工刀虽然不大,可几乎二分之一的刀片都插进了田佳慧的腰间。
对方的校服里面只穿了一件贴身的t恤,鲜血浸透衣衫,在地上流成巴掌大的一小摊。
田佳慧似乎是没感受到痛感似的,同伴指着血迹尖叫着,她才看向插在腰上的美工刀。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把门撞开,看到田佳慧校服上和地上的血吓得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慌了,温月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那把美工刀是怎么出现在田佳慧身上的。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把水房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直到校方来人了,温月才发现,陈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田佳慧被送到了医院,其他的人一起被叫到了教务处。
双方的班主任也都来了,教导主任竖着眉毛问了半天,为什么高二高三学生会打起来。
田佳慧的那三个同伴异口同声地指认,是温月来她们这层的水房故意找事情。
“佳慧当时和娜娜在里面换衣服,因为娜娜的衣服不小心弄湿了,嘉慧进去帮忙。我们在门口看门,暂时不让别人进去,结果这个高三的学姐非要闯进去,我们和她解释了,她根本不听!”
在水房全程配合田佳慧的女生啜泣道:“对,我们都好声好气地让这个学姐先出去,等我换好衣服再进来洗手,可是她态度很差,还凶我们,让我们滚出去。”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哭得梨花带雨。
孙老师了解自己的学生,温月之前被霸凌过,她什么性格孙老师清清楚楚。
“主任,我班温月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教导主任顿了顿,手指在办公桌上来回敲打着。
“那边监控坏了半个月了,这个事情现在学校这边得调查一下再处理。”
孙老师急了,“监控坏了半个月也不修,学校怎么调查,光靠人证吗?”
此话一出,教导主任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记得温月,之前董姗珊和苏小琪的事件中温月都是主角。
在那些事中,温月是被霸凌者,所以他并没有听信田佳慧同伴们的一面之词。
不过打架和持械斗殴的性质可不同,在场的所有人中,确实只有田佳慧一个人受伤了,学校也难办。
还有一个原因,如果这事闹大了,上头追查下来发现学校监控坏了半个月也不维修,他们这些领导干部都得受到批评,更甚者会受到处分降职。
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和孙老师打着官腔。
“校方不会偏袒任何学生,也不会冤枉任何人。事情发展成这样,学校不去调查匆忙定下结论才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你们都回着等消息吧,温月同学这几天停课。”
对面的那几个女生泪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温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后悔了。
她不后悔出手救人,她只后悔自己太冲动了。
她代入了白式雪的角色,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白式雪的身上,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孙老师对于主任的处理很不满,“主任,我班这孩子已经高三了,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怎么能说停课就停课!”
“孙老师,你也说了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怎么就能笃定温月一定没错呢?”教导主任站起身想撵人了,“持械斗殴,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也知道性质有多恶劣,现在校方没报警已经很宽大处理了,如果田同学那边非要报警,你觉得温月还能正常参加高考吗?”
温月呼吸一窒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孙老师鼻腔间发出一声不满的叹息,她抓着温月的手愤愤地走了出去。
晚自习时间走廊空无一人,孙老师把她拉到肃静的角落。
“温月,你和老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温月尽力保持着平静,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交代得清清楚楚。
“还有人在场?”孙老师有些吃惊,“那个被欺负的女生呢?她刚才怎么不在?”
在教务处的时候,田佳慧那几个同伴根本没提起陈鹭这个人,整个事件的矛头全部指向温月,陈鹭完全隐身。
温月不知道陈鹭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孙老师燃起了希望,“有其他人在就好办了,让她出来给你作证啊!”
温月带着几分苦涩地开口说:“我不知道她是哪个班的。”
“这有什么难的。”孙老师拿起电话不知道给谁打了两分钟电话,陈鹭在哪个班级学习成绩如何打听得清清楚楚。
“你想自己去问还是让我陪着?”
“老师,我自己去就行。”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和感动在心底翻滚着,汹涌地冲到了喉咙处,“孙老师,您......您就那么相信我吗?”
孙老师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你是我的学生,我不相信你相信谁?”
白式雪和何晴都不在,她们各自都有重要的事忙。
她不想也不愿意像个拖油瓶一样,事事都要让她们给自己擦屁股。
她们是自己的好朋友,不是大冤种。
陈鹭在高二七班,田佳慧那一帮人和她并不在一个班。
晚上温月等在陈鹭班级门口,人都走光后,她才耷拉着脑袋从教室中缓缓走出来。
见到温月后,陈鹭并没有很意外,她眼角泛红,祈求般地望向她。
陈鹭就是曾经的自己,温月太明白此刻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了。
虽然理解,但温月的声音依旧有一丝失望。
“你不打算出面作证,对吗?”
陈鹭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也不敢抬头。
“你怕你替我作证了,她们会报复你,变本加厉地欺负你折磨你是吗?”
温月平静的声音就像一道天雷,把陈鹭所剩无几的理智炸得四分五裂。
她抖动着肩膀,泪水夺眶而出。
“陈鹭,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吗?因为半年前,我和你一样站在悬崖边无法自救。那段日子我看不到一点光亮,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非常敏感,怕自己说错话,有些事即使与我无关,也会陷入内耗和自责,做事情畏手畏脚,极度缺乏安全感。不过我很幸运,有很好的人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我被救了。”
陈鹭红着眼咬着下唇,怯懦地对上温月的眼睛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所以我也想救你。”
“没用的。”陈鹭嘴唇微颤,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掉出来砸在衣领上,“她们不会放过我。”
“如果我自己没经历过那些黑暗,我可能会做一个躲在沉默的旁观者。但我是从黑暗中爬出来的人,我不仅在救你,我也在救我自己。”
陈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否愿意出来作证,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温月呼出一口气,声音轻飘飘地有些微颤,“我用血泪的教训告诉你,逃避不可耻,但没用,真的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