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卜难得的迎来了几天平静的日子,琰焰在他们刚从〖餐食节〗回来的时候就被他姐姐过来领走了。
让陈卜感到诧异的是,琰焰的姐姐琰炎居然穿了一身很正常的便服过来,而且还和陈姐姐聊了好久,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姐姐一样把琰焰给领走了。
至于琰焰被领回去之后怎么样了?陈卜也不知道,虽然他有琰焰的微信,但出于对自己生命安全的基本尊重,陈卜并没有试图发消息向琰焰询问她近况如何。
分部小别院的地下室里,陈卜正在专心的在制作台上制作着什么东西。周围很安静,这种安静已经持续整整三天了。
“陈卜,最近在干什么呢?”
一只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下室的入口处跑了进来,跳到了陈卜的肩膀上。
“回来了吗?全,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有一阵子不见你了。”
“一些无聊的实验罢了,你最近过的好像还不错。琰焰似乎并没有给你的生活带来太大的麻烦。”
陈卜肩膀上的黑猫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了陈卜的肩膀上。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没问题,先说出来听听。”
陈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工作台上所有正在调试的零件都收回到了空间里。他把全轻轻的放到了工作台上,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把长建哥复活了。我在给部长的那份任务报告中做了隐瞒,部长并不知道我把长建哥复活了。”
“你想让我修改他的记忆,让他变回以前的那个长建,回到你们孤儿院去对吧?”
“……”
陈卜没有说话,全完全猜到了他内心中的想法,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陈卜,这个忙我是不会帮你的,而且我也不会帮你隐瞒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你的长建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他所犯下的罪孽并不是死过一次就可以清算了的。你应该知道,你的长建哥到底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让人深恶痛绝的恶事。仅仅只是死过一次,不足以偿还他的罪孽。”
“……,我现在大概还有300积分…”
“这不是利益交换的问题!陈卜!你想一想那些被你的长建哥伤害过的人,你想让长建就和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回到孤儿院过上普通人一样的生活,那些被他伤害的人呢?他们心中的伤痛该向谁倾诉?他们所渴求的正义又应该由谁实现?”
“……,那我应该怎么办?全,说出你的想法吧,我会听从你的安排的。”
陈卜从虚空之中抓住了那张布满裂纹的白色面具,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他需要稳定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可以冷静处理这件事。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会把那个长建送去服刑。你应该把他心灵中的污染给全部去除了,对吧?”
“对…”
“驭灵卫内部有着自己的监狱,我会做出自己的安排,动用自己的人脉,让你的长建哥去立功。如果他的内心之中真的还存有善意的话,那么他可以救下很多的人。虽然已经犯下的罪孽无法改变,但至少可以做出一些事情来减轻罪孽。如果他的表现足够优异的话,十几年之后,他依然可以回到你们的孤儿院。”
“我答应你,就这么办吧。”
“我还没有说完,服刑期间你不可以进行任何的探视行为,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许做任何多余的干预。”
“……,好…”
陈卜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快被抽空了,他无力的用手指划开虚空,把还在昏睡之中长建交到了全的手里。
“陈卜,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希望你不要走偏,不要被这个世界所误导。你要相信自己的内心,做出正确的选择。”
“……,是。”
陈卜盯着地下室的入口,发起了呆。
就像他和那个家伙讨论过的一样,这世上并不存在着绝对的善恶。
陈卜对于善恶有着自己的一套衡量标准,在他自己的这套衡量标准里,长建,无疑是十恶不赦的存在。
“或许,我应该尝试一些喝了之后会醉的酒。”
陈卜一口口的抿着黑色瓷杯中的葡萄酒,心如乱麻。
黑色的酒杯直接穿过了布满裂纹的白色面具,有节奏的吞咽声在缓缓响起。
这是〖空间〗系灵能的能力,那个家伙经常这么做。
陈卜又从虚空里取出了一大堆还未组装好的零件,投身到了工作当中。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必须得做些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陈卜摘下了脸上的白色面具,返回到了虚空之中,脸颊的右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口子,黑红色的眼球探了出来,四处转动张望。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难道就不想做些别的什么吗?”
漆黑的石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浮现在了陈卜的面前,黑红色的眼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回了陈卜的体内,消失不见。
“……,任务要来了吗?比您预先通知的时间要早了一些。”
“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聊任务,因为你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有趣的事,我想听听。”
“……,就算我不说,您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当然,所以让我们回归到一开始的问题吧,你难道就不想做些其他的什么吗?”
“……,您的意思是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吗?”
“陈卜,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做到的吧?让长建不知不觉的回到孤儿院,为什么一定要通知那个人工智能呢?”
“……”
“不要跟我扯监控录像之类的事,我记忆里那么多种方法,随便拿出来一种,你都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不做?”
陈卜没有说话,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缓缓喝下。
“我不知道,但这好像才是对的。”
陈卜沉默良久,才回答道。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正确的吗?之前你不是已经跟我讨论过了吗?这世界上可不存在绝对的正义。难道是因为愧疚感吗?所以你放弃了长建,把他交给应该交给的人。”
“……,我不知道。”
“你这样回答可就没意思了,难道就不能想出什么有点意思的回答出来吗?”
“我认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但终究只是过去了,每个人所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痕迹会在时间上留下划痕,划痕不会轻易消失,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哦~,有意思的回答。那么陈卜,在你的眼里,你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会优先考虑自己身边的人,然后才会考虑其他。”
“有些接近,但不够通透,你还在回避你自己的心灵。”
“那您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可就没意思了,不过有一点我是可以告诉你的,你是一个健忘的人。”
“有吗?我觉得我还挺记仇的。就算到了现在,有些小仇小恨我都还记得。”
“当然有,你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没事就会瞎想,然后就会想出很多问题。但每次我来找你谈话的时候,你却都把这些问题忘了,害得我好不容易想出的回答说不出口。”
“……”
“这工作台上的武器还挺不错的,你终于开窍了。”
“……,时间还不够,现在还不能用,看来是赶不上这次任务了。”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次的任务你大概也不用动手,很轻松的。”
“什么意思?”
“这次给你派发的任务依旧很简单,等会儿我给你一张地图,地图上会给你标明目的地,你要在那个地方住上一个星期。当然了,并不是非得住满一个星期,你去了之后立马回来也可以。”
“听起来好可疑的样子。”
“陈卜,你觉得你脸颊上时不时冒出的那颗眼球是什么?”
“另外一位神明在我身上留下的标记?”
陈卜试探着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不不不不,这个答案太粗浅了,再往深处想一想。”
“嗯…,它是我内心深处的恶念所凝聚而成的东西吗?每次当我靠近自己底线的时候,他就会冒出来。”
“很接近了,但还不够绝对。那枚眼球可不是只有你在靠近自己底线的时候才会做错了,只要你周围有着痛苦与哀伤,它就会冒出来。”
“我现在想起来我以前想过的问题了,我可以向您提问吗?”
“当然可以,我这里准备答案可是准备了好久。”
“我在分部内的资料库内查过我身上三位神明的痕迹。您自然不用说,没有任何的记录,但另外两位呢,虽然怎么总部我提供了一定的情报资料,但我还是感到好奇。”
“你可算想起来了,那我就跟你讲一讲吧,你身上另外的那两个家伙,一个属于正义的一方,而另一个属于邪恶的一方,他们两个同时盯上了你,都想把你变成他们的棋子。”
“……,怎么搞得我跟唐僧肉一样?”
“哈哈哈哈!你可比唐僧肉稀有多了,在刚刚成为驭灵卫的时候,你察觉到了吧?那种身体快被撕开的感觉,如果不是我帮你在中间调节平衡的话,你恐怕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陈卜在那个时候确实感到了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如果不是第三股力量强行介入的话,自己的身体可能真的会直接爆开。
“衪们两个为什么要争夺我?根据总部提供的资料来看,神明所选择的人都拥有着强烈的性格倾向,您的意思难道是说,我既不正义,也不邪恶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陈卜,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你坏的不够彻底,善良的不够彻底,你就站在两条线的中央,只要往任何一边随便偏一下,就可以踏上那条路的终点。但你偏偏就很好的保持了两边之间的平衡,不倾向任何一边,也不向往任何一边。”
“……”
“陈卜,没有必要为自己的不纯粹而感到烦恼或是伤心,我说过了,你要自己选择你踏上的路,你要怎么做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谁都不能替你选,只有你自己才能选。”
“您能具体介绍一下这次的任务吗?”
“当然不可以,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陈卜,当你面临善恶抉择的时候,你到底会偏向哪一方?”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听不懂也没有关系,这次谈话就到这里吧,明天你就出发去执行任务吧,晚上的时候那个人工智能会再次消失,这次的任务依然是你单人执行,加油吧。”
陈卜看着面前的黑色石板一点一点消失,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成为驭灵卫之后,生活所发生的改变有些超过陈卜的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