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就被扣了锅,让林如海哭笑不得,他也没再深究,把贾母的信递了过去。
“为父不问就是了,你外祖母来的信,看看吧。”
林黛玉接过,想着可能和表哥有关,就认真看了起来,可愣是没看到有任何一个字关于表哥。
终于读到最后,才发现这信不是跟表哥有关,而是跟她息息相关。
这算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吧?
难怪表哥说是关于她的终身大事,原来指的是这个,她还以为……
既然不是表哥,那林黛玉就可以冷静了。
“爹爹觉得如何?”林黛玉试探道。
林如海抬手抚了抚林黛玉的头发,眼里流露出无限温情。
“为人父母者,只盼子女一生喜乐安康,你母亲早去,这世间只剩你我相依为命,为父只想你能幸福,家世、门第、亲缘,都放在一边,你不必有任何顾虑,只管畅所欲言。”
林黛玉心下感动,握住了林如海仍旧干瘦的手,直言道:
“女儿不愿。”
这个回答林如海并不意外,反而觉得果然如此。
只听林黛玉继续说道:“宝二哥虽然淘点气,可心地纯善,待姊妹们也是很好,无论家世门第,还是亲疏远近,亦或者人格性情,都可称得上良配,只是……”
林黛玉抬眸望向林如海,眼里有喜悦,有憧憬,有坚定。
“只是他虽样样都好,却不是我想要的。”
林如海忙追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自然是……”
林黛玉差点脱口而出,察觉不对又急忙打住。
见林黛玉不往下说,林如海催问道:“自然是什么?”
“自然是想多陪爹爹几年啦!”林黛玉又耍起了赖,“爹爹身体已然好转,表哥说爹爹必能长命百岁,何必急着将玉儿许出去,难道爹爹厌恶玉儿,不愿玉儿陪伴左右了吗?若是如此的话,玉儿可真要哭死了,嘤嘤嘤~”
林黛玉装哭眼睛还不停瞟着她爹,主打一个假的真诚,毫不掩饰。
她这种以彩衣娱亲来转移话题的方式自然瞒不过林如海,只是这么一打岔,林如海也不好再追问了。
女儿家脸皮薄,即使心有所仪,又怎好意思说出口?
罢了罢了,不说便不说,不说为父也知道,只是还需得提点几句。
“你如此有孝心,为父怎会不喜?你如今年纪尚小,为父也性命无碍,确实不必急着为你相看人家,我已经回绝了岳母的提议。”
林黛玉立马喜笑颜开:“可是表哥送的那封信?”
林如海点头:“原不想与你言说,只是伯珣惯着你,觉得应当让你知晓并抉择,我思虑着你还要回京,若是不知此事,平日相处时难免有失分寸,故告知与你。”
“劳烦蝶蝶为女儿费神了。”林黛玉哄了爹,又问起了最想问的,“表哥对此事态度如何?”
“伯珣……”
林如海故意卖了个关子,直到林黛玉眼里闪烁着急切,才慢悠悠说道:“伯珣与你恰好相反。”
林黛玉陡然一僵,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他竟然赞成……他怎会赞成……”
他为什么赞成?
他凭什么赞成!
明明已经许下了“不辞青山,相随与共”的约定,缘何要反悔?
不守诺言的讨厌鬼,你怎么能赞成!
这般想着,林黛玉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林如海的手背上,把林如海砸的心里一慌。
玩大了!
“谁说伯珣赞同了?”林如海急忙补救道,“伯珣才不会赞同,他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林黛玉霍然抬头,淌着眼泪问道:“真哒?”
虽然是问,却已经有了答案。
她就知道!
他不是悔约的讨厌鬼!
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林如海肯定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那爹爹为何说表哥与我相反?”林黛玉不明白。
“为父指的是对宝玉的评价。”林如海解释道,“你说宝玉样样都好是良配,伯珣却说宝玉根本就不是良配,这不就是相反吗?”
林如海无辜道:“是你自己心急,可不是为父哄骗与你。”
即使林如海解释了,可这般大的误会依旧让林黛玉有些恼了,她赌气的背过身子,不肯再说话。
林如海只能苦笑,他有些怀念病重的日子了。
那时女儿还是贴心小棉袄,如今已经女大不中留,胳膊肘朝外拐了。
唉……亲生的,能怎么办呢?
哄呗!
“玉儿?”
“玉儿莫要生气了,爹爹错了。”
“玉儿……咳咳咳咳咳……”
闻得林如海咳了起来,林黛玉忙转过起身伺候,拍背顺胸奉水润喉。
“玉儿可否原谅爹爹?”
“爹爹何出此言,女儿怎会怪罪爹爹,女儿是气自己……气自己心性急躁。”
好叭,甭管是气谁了,哄好了就行。
林如海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装难受的作用,说道:“伯珣说你外祖母是痴心妄想,说宝玉根本配不上你,为父当时都不知如何应对了。”
林如海笑着摇了摇头。
林黛玉替贾瑚辩解道:“表哥……是武人,率真直爽惯了,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十分坦诚,爹爹莫要怪他。”
“怎会怪他?”林如海道,“我自是知晓他的为人性情,否则也不会特意唤他来,想听听他的意见了。”
“爹爹叫表哥就为此事?”
面对林黛玉的询问,林如海故作高深。
“自然不只为这件事。”
“还有何事?”
“伯珣已经这般大了,却仍旧孤身一人,也无人为其操办主持,他既叫你表妹,那为父也算是长辈,自然要关心伯珣的终身大事。”
林黛玉心里一紧,又听林如海问道:“你在京时与伯珣相处较多,可知他是否有心仪的女子?”
当然是有的了,可是我不能说!
林黛玉摇头:“未曾听表哥提起过,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林如海皱眉:“那就奇怪了。”
林黛玉道:“何事奇怪?”
林如海语气里带着疑惑:“为父询问时,伯珣可是说他有心仪的女子啊!”
林黛玉忽然莫名心虚,战术喝茶。
“是……是谁?”
“我也这样问,伯珣却不肯说是哪家的。”
“哦。”
林黛玉捏着杯子的白皙手指一松。
然而亲爹的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伯珣只说他在等那个姑娘长大。”
啪嗒!
茶杯脱手落在了脚塌上。